餐桌上的变迁
解放初实行合作化,互助组、生产队、人民公社,麦子大都缴了公购粮,每人只能分个几十斤,自然十分稀缺,玉米等杂粮还基本够吃。春天青黄不接之时,母亲就会带着我,上山挖野菜,和粮食拌着一起吃。那时候,餐桌上的野菜,就是生活吃食的一部分。
“困难时期”粮食短缺,国家提倡“瓜菜代”,在我的故乡——八百里秦川一隅,麦面竟成了奢侈品,玉米面竟成了珍稀品,麸皮、野菜、萝卜缨、榆树皮几乎成了日常吃食,南瓜、萝卜等竟堂而皇之地变成主食。每次吃完玉米稀饭野菜糊,都要用手指顺着碗里转着圈刮一遍,刮不上的地方,就只能用舌头舔了。那时农村吃饭,三五家都会汇聚在大树下或者门墩旁,绝大多数人端的菜肴都是“陕西十大怪,辣子一盘菜”,一年四季都有,只是没有油泼,放点醋搅和搅和。有的家庭,把挖回来的野菜蒸成麦饭,或者焯水凉拌,放盐加醋,就是上品了。每逢周日或者寒暑假,我从学校回家,一年四季,总是和母亲一起去找野菜,水地里的苜蓿,旱坡上的榆钱,沟畔的杨槐花,麦田里的荠荠菜都是上等好菜。我上学时带的玉米面馍馍总是绿的,里面有一大半都是野菜。有一个多月,我在学校一日三餐吃的全是红白萝卜和萝卜缨做的麦饭,以致偶尔放个屁都是一股萝卜味。农村人挖野菜的比比皆是,城里人也下来抢着挖。只要有野菜的地方,婆娘娃娃也是放眼遍地。粮食很少,野菜吃得不少人脸色蜡黄,我们村的个别人家甚至吃得吐绿水……冬季,除了踏着冰雪到野地去挖鼠洞的粮食,餐桌上就只有各家自己腌的萝卜白菜了。逢年过节,偶尔拿肉票买斤把肉,还得赔着笑脸企求说:“师傅,给咱打肥些的!”为啥?肚子油水少呀。
后来,状况有所改善,干部每月供粮二十八斤,但米面比例低,一个月难得吃几次面条、包子,叫“改善生活”,但无不怕届时来几个大肚汉朋友,一顿过后,这个月再想吃上细粮,就只有在梦中了。
“改革开放”之后,餐桌上的饭菜明显好转,被称作粗粮的玉米面成为日常吃食,被称作细粮的白米细面也能隔三间五地解解馋了。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叹谓:“民以食为天。”百姓说得更透彻:“说一千,道一万,没有饭吃,都是扯淡。”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餐桌上的东西,也发生了十分奇异的变化,甚至变得让人瞠目结舌。
9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力度的不断加大,粮票、油票、肉票、蛋票、黄豆票、豆腐票等各种生活必须品票证先后全部取消,水稻、小麦,连年丰收;各种蔬菜四季不断;市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餐桌上的吃喝丰富多彩,让人不知取舍。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制作白米细面;一年四季,按着喜好烹饪时鲜菜肴。鸡鸭鱼肉吃腻歪了,山珍海味也不稀奇了。
而今,大部分家庭餐桌上已被油水过多所累。自古道:“病从口入。”生活和现实给人们敲响了警钟,人们不得不对自己餐桌上的东西进行理性选择了。买肉时,笑嘻嘻地跟师傅说:“我要那块瘦的。”一日三餐,不再总是白米细面、鸡鸭鱼肉了,玉米面发糕、豆面窝窝头、粗细粮花卷、荞面饸饹、玉米稀饭、玉米面搅团、玉米面鱼鱼、掺着野菜的馍馍……又隔三间五端上餐桌,苜蓿、灰条、马齿菜、刺儿菜、荠荠菜、扫帚菜、苦苦菜、枸杞芽、榆钱、杨槐花……又成为人们口中的时鲜美味。
回头一看,怪,餐桌上早年扬弃的东西咋又回来了?不过,这种轮回,是在一个高层次下的变奏,值得人们欣喜,值得人们回味,更值得人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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