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腔:唱在黄河边的纤夫号子 □秦延安
在岁月的风尘中,我原本以为,在关中这块地方上,只有秦腔是震人魂魄的,但当我偶然看了话剧《白鹿原》中穿插的老腔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认识是错误的,它让我听惯了现代音乐和爱情小调的触角得到了一次深邃的洗礼,充分领略了陕西民间原生态音乐艺术的独特魅力。
如空中骤然炸响的惊雷,那种高亢激昂的声音在天地间轰然回响,一切的声音在它的面前悄然引退,或者说这声音用不容置疑的态度稳稳地占据空间。我在听老腔的第一嗓子时不由惊讶万分,它的感染力、冲击力是这么的强悍,仿佛金戈铁马奔涌而来,雄浑的力量充盈豪迈。天地之间突然充满了人的声音、人的力量,这是一种自信、勇敢、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力量。然后,我觉得血液在血管里忽然澎湃起来,我不知怎么给这沸腾血液找一个出口。在这群起的呐喊声中,我的心开了,像花朵黎明时分怒放时一样狂野。
悠久的漕运历史,造就了传唱千年的老腔。西汉年间,在渭、洛、黄河交汇的三河口处,有一座西通长安的水陆码头。千帆竞进,船工众多。因为逆水行舟,免不了要光膀赤脚的纤夫拉纤曳船。船工们拉船时总是一人起头喊号子,众人跟着一起喊,一齐用力。有人用一块木头有节奏地打击船板,这号子便更有了一种号召,一种合力。那时,船工号子就会此起彼伏,响彻河道两岸。黄河边上的船工就这样拉了2000年,一人起头喊号子成了一人主唱,众人跟着一起喊成了众人帮腔满台吼,木块击板成了乐器,黄河岸边于是有了一种独特的戏种——老腔。这号子,还有船工用篙击打船板的声响,都统统被融入老腔的表演当中,形成了老腔独有的“拉坡调”。老腔表演当中的拍打惊木就是从船工用篙击打船板演变而来的。虽然老腔是由西汉时期的船工号在吸收当地民间艺术基础上逐渐演化而来,然而我还是固执地认为,即便是船工号子,也只有落在这片黄土地上,才会这么风生水起,才会这么激荡人心。
生于华阴的老腔实在是一种很小的戏种,它只需五人就可撑起一台戏:签手(指挥皮影)、副签手、前首(主唱)、后台、板胡,但这个剧种里,“生旦净末丑”却一样也不缺,只不过,这五种角色都由主唱一人担纲。除了演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之外,“耍签子”及演奏各种乐器,演出班子的每个成员都很在行。
老腔以武工戏见长,跌打、厮杀、乘车、跨马等动作,极其泼辣、矫健,颇有生动迷人的艺术魅力。老腔戏的唱腔为板式变化体结构,比较简单,板路有(慢板)、(紧板)、(流水板)、(飞板)等。帮腔为曳船号子调,主奏乐器用月琴,板胡亦为重要乐器之一。伴奏音乐多为重叠乐句,不用唢呐,而用拍板增强伴奏效果。拍板又名檀板,通用枣木,发音响亮,常与堂鼓、暴鼓、大锣相配,最能突现老腔高亢激昂的音乐特色。
老腔唱腔的一个很显著的特征就是“拉坡调”,所谓拉坡,就是一本戏在由主唱唱到最后两句时,便大吼一声,随之全台所有的人都跟上相和,仿佛舞台幕后的帮腔,音调激昂雄壮,气氛热烈,不仅增强了剧情,而且把演出情绪推向一个连续性的高潮。“众人帮腔满台吼,惊木一击泣鬼神”就是对这种唱腔最形象的描述。在表演中,老腔艺人一手持着木凳子,一手高举木块,和着曲调,有节奏地、用力地击打木凳,使观众和演员群情激昂、遥相呼应。
老腔的传承,有着明显的家族性,起初是以世袭的方式传承在泉店的张家,主要用于家庭自娱,其后进入民俗活动,社会功能也日趋强化,形成了职业性的戏班。老腔班社多以箱主堂号命名,如永盛班,也有以说戏者自行命名,如全生班等。老腔的剧本从不外传,因而形成了它演绎的封闭性,但在1928年,老腔唱本发生被盗案后,陆续出现了异姓门派,同时随着张氏家族的繁衍分支,唱腔风格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但粗犷大气的风格依旧没变。
上世纪90年代初,如果说张艺谋的电影《活着》只是让人们知道了老腔的存在的话,那么话剧《白鹿原》则让观众对老腔有了面对面的了解。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既见其人也闻其声”,老腔传承道路上的每一步都走得曲折而耐人寻味。2006年2月,华阴老腔被确定为全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创造一种文化。老腔,一个原来并不广为人知的艺术形式,现在正在打破过去闭关自守的格局,以势不可挡的势头,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当苍劲的老腔响起,似乎让人看到了古战场上的长枪大戟、刀光剑影,忽而人欢马叫、气吞山河,忽而鸣金收兵、四顾苍茫,陕人的刚强性格、雄强心态跃然而出。这就是老腔,以其独有的魅力,在瞬间就能激发观者的情绪,并能不断地掀起高潮,听懂的和听不懂的都被它深深地感染,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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