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家艺事 缘起“白鹿”:张海与陈忠实的情缘
陈忠实代表作《白鹿原》之名句
□文/赵刚
2019年4月的北京,春光明媚,日丽风和,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踏破白云千万重,仰天池上水溶溶。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见附图),以行草书一气呵成陈忠实代表作《白鹿原》之名句,张海的心情并不轻松,血压又升高了。
作为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翰墨巨擘,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张海对于书法创作一丝不苟的态度和精益求精的精神,为后学树立了榜样。为了创作一件作品,他虽不似其师“左笔大师”费新我先生那样“熟事生做”,但也是写过十遍百遍的最得意最拿手之作,仍要以铅笔起样儿,再用毛笔二度创作,全身心投入到再读书、再思考中,非情之所至绝不动笔敷衍了事,因此,每每创作一件满意的作品,往往会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身心俱疲。如今,以书法创作陈忠实用以垫棺作枕的《白鹿原》之名句的方式纪念陈忠实逝世三周年,怎能不令张海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准确地说,由于地域相差和职业有别之故,身为书法“豫军”领袖和中国书坛领军人物的张海与身为文学“陕军”主帅的陈忠实并无往来,那么,二人惺惺相惜的情缘从何谈起呢?破解这道谜,得从张海的父辈说起。
上世纪40年代末,为了改善困窘的家境,张士俊夫妇带着除长子张海之外的其他5个孩子,离开故土河南偃师,来到陕西宝鸡,靠做小买卖养家糊口。在那个物资极端匮乏的年代里,房东和邻里非但没有排斥这户人地两生的外乡人,相反,像对待亲朋一般嘘寒问暖并时常周济。这些虽非亲人、却相亲相爱的点点滴滴,令每逢假期前来跟家人团聚的张海看在眼里、暖在心头。
陕西是父母追寻梦想和谢世合葬的地方,是弟妹五人安居乐业的地方,虽然只身在河南读书、工作和成家立业,但是,张海对三秦大地始终保持着特殊而强烈的感情——那是叶对根的依恋,是血浓于水的情牵,是跨越时空的思念,是一见如故的欢颜。陕西美丽的自然风光、深厚的历史文化、有趣的风土人情,就像一块强力磁铁,牢牢地吸引着张海的精神世界。其中,由陈彦编剧、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主创的大型秦腔现代剧《西京故事》推出后,张海于百忙间隙携家人在西安、北京多次观看,以此激励晚辈自强自立;而陈忠实以关中为背景,展现渭河平原五十年变迁的雄奇史诗《白鹿原》,更令张海百读不厌、常读常新。特别是收到陈忠实于2015年5月21日签赠的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年6月第一版第七次印刷的《白鹿原》精装本后,该作便成为张海的案头书,每每捧读,心潮翻涌,为作品而赞叹,为作者而感佩。亢奋之余,展纸泼墨,以其独具艺术个性的草隶体有感而书《抚景有诗》,落款曰“录前人句。忠实方家雅正。乙未夏。张海”。然而,他哪里知道,此时的陈忠实因不容乐观之病况已住院治疗,数月后不幸溘然长逝。暮年对书法艺术情有独钟、对真正的书法家高看一眼的陈忠实,终究未能阅读到张海这位真正书法家为他而作的书法。呜呼!哀哉!
所幸,笔者与这两位视文学和艺术为生命的先生有些往来,为他们虽少有交往却惺惺相惜而感慨。201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特推出1993年《白鹿原》第一版的精装本。以喜藏书、好赠书为嗜的笔者,列出一长串名单,请作者签赠。陈忠实先生执一支中性签字笔,在每册扉页一丝不苟地签名后,由我代为钤印。在此过程中,他不时拿手帕擦拭流出嘴角的口水,我劝他休息一会儿,他说:“口腔溃疡,有一阵子了,不碍事。一会儿还来人,咱们抓紧时间。”
当签到张海的时候,陈忠实略作思考,道:“这个名字熟熟的!是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河南书法家?”“是的。现在担任河南省文联名誉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
“哦。我知道他。不仅艺术造诣深,而且工作能力强,把河南的书法事业推到了全国前列,是个干事情的人……不简单!”陈忠实一边拿手帕一次次擦拭嘴角,一边说:“人家是真正的书法家,不像社会上某些以丑为美、糟蹋行道的怪毛。我是不是应拿毛笔写签赠的话?可是,我写不了小字……”
我说:“硬笔顺手,您就用硬笔吧。心意到了就好!”
于是,我看到陈忠实一脸认真地提起中性笔,在书籍扉页龙飞凤舞签曰“请张海先生指正。陈忠实。2015.5.21”。继而,他从我手里接过印章,饱蘸印泥,郑重地钤在签名旁侧……
缘起“白鹿”,两位少有往来的艺术大家的情缘在这一刻凝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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