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的祖国之人物篇 坚守诚信敢于创新 中国科学院院士鞠躬谈科研诚信与创新
90岁的鞠躬院士依然坚守在科研一线。本报记者张梅摄
本报记者张梅
过去一年，“诚信”与“创新”成为热词，在科技界引起广泛关注。2018年，党和国家在进行机构改革时重组科技部，新设科技监督与诚信建设司；陕西省科技厅新设科研诚信与监督处。加强科研诚信建设工作，旨在提高科技工作公开、公平、公正的透明度和管理效率，营造潜心研究、追求卓越、风清气正的科研环境，推进我国科研体系高质量发展。
科研诚信有什么重要意义？如何培养创新思维？新年伊始，记者就这些问题采访了我国著名的神经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鞠躬。今年90岁的鞠躬院士，仍然奋战在科研一线。60多年来，他在神经科学领域取得了一系列创新性的研究成果，培养了大量杰出人才。
诚信是科研的基础
科学研究来不得半点虚假。鞠躬院士要求大家每一个研究数据都要实事求是地记录下来，每一个结论的提出都应严谨认真地建立在实验数据之上，做到“宁可失败不失节，不可取胜赖取巧”。
在鞠躬院士看来，作为教师，教给学生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科研道德。他认为，研究生的科研道德及科学文化修养是在特定的团队环境下养成的。因此，团队的负责人及老师的品德，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科研团队中培养出来的研究生的品德。“科学研究不能求量不求质，为此必须淡泊名利、清心寡欲、耐得住寂寞。实验失败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样的错误重复出现。”在几十年的科研教学生涯中，他以身作则，用实践感染教育着学生。
科研道德教育这枚硬币的另一面是健全的制度。鞠躬院士介绍，除了经常检查实验记录等制度外，团队在研究生入学伊始即宣布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剽窃或伪造行为，违者立即除名，不给第二次机会。“诚信是科研的基础，学术不端行为是科学研究不能触碰的底线。这个错误，是在科研中不能被饶恕的。基础不牢靠，不可能干出有价值的成果。”鞠躬院士介绍，自从采用这种纪律约束后，除有一例受处罚外，没有发现第二例。
科研道德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鞠躬院士认为，违反科研道德的学术不端行为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剽窃别人的成果，一种是实验中的数据篡改，更严重的一种就是直接抄袭别人的成果。“这背后的原因就是利益。科研人员要面对申请经费、发表论文、岗位升迁、工资待遇等压力，这些压力是科研行为不端的诱因。”鞠躬院士表示，必须要加强科研道德的制度建设，才能从源头上杜绝学术不端行为。
养成良好的科学素质
在鞠躬院士看来，作为一名科学家还必须具备各种科研素质。其中，尊重事实、尊重逻辑是最基本的素质。
“科学结论是以事实为基础的，逻辑是根据已知事实推论的思维规律。根据辩证唯物论，一切结论都是相对的，随着科学的发展，结论常不断被修改、推翻，甚至形成新的理论。年轻学者陷入的误区，是将权威的言论或权威杂志上刊登的论文的结论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鞠躬院士介绍，现代神经科学之父、1906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卡哈尔在《对青年科研工作者的忠告》一书中指出，青年科研工作者的第一个误区就是“对权威的过分崇拜”。团队在研究生入学伊始，就将卡哈尔的忠告印发给学生。
“既然只尊重事实、只尊重逻辑，在科学面前就应该是人人平等的。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对待导师。”为此，鞠躬院士鼓励学生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公开提出质疑，而不是担心有损老师颜面，私下里说。“我鼓励学生对导师提出的研究方案、作出的结论等提出自己的看法，甚至可以据理力争。重要的是‘据理’二字，‘理’就是事实、逻辑。我们把这种表现作为评价学生科研素质的一个重要指标。”他说。
科学素质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严谨性。鞠躬院士介绍，团队在研究生入学时即赠予每位研究生巴斯德的一句箴言：“人们告诉你，要设法证明你是对的；我告诉你，要设法证明你是错的。”团队要求研究生反复仔细品味。
“无论研究生的论文水平如何，倘若没有道德及各种科研素质的养成，再好的论文都只不过是一件漂亮的废品。”鞠躬院士表示。
培养创新思维
在鞠躬院士的办公室挂着一幅《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的书法作品。他认为，相比于知识的传授，创新思维能力的培养更重要。
鞠躬院士介绍，1953年，自己到原第四军医大学任助教，曾被学生评为四位最佳教师之一。他原本以为，作为一名老师，就是要这样把艰涩难懂的知识，尽量生动地传授给学生。直到2002年，他读到钱学森先生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时，才意识到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不错的教书匠而已”。从此，他开始努力地思考怎样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
“我知道优秀学生最烦老师上课只讲课本上的知识，他们预习时都看懂了，但一些稍差的学生还没有完全弄懂。所以我一开始就问：对课本上的知识谁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逐一回答后，就该我挑起‘培养创新思维’的担子了。”鞠躬院士介绍，他的基本办法是“讲故事”。例如，哪位科学家是在什么情况下进行了一项研究，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通过这些故事，鞠躬院士告诉学生，只有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才能有创新思维。
“你们如果满足课本的知识，我担心你们将来可能平平庸庸。所以，第一堂课我首先就介绍爱因斯坦的一句名言：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这是鞠躬院士经常给学生上的“开学第一课”。他会向学生提出医学上某些不一致或矛盾的说法，让学生进行分析、辩论。
“通过这些方式，学生不一定最后能得出结论，但他们懂得了‘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的含义。”鞠躬院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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