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说“北面”
■陈卓
我常去一家“老店”,他家菠菜面做得不错,色如绿叶、条似扁担,滚烫热油“滋”的一泼,有声有色,火红的辣椒和翠绿的菜叶相互依恋,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势。一口下去,就像在黄土高原吹着西北风那样爽快酣畅。
小食堂有点呛人,我常常把面碗带到一家西式糕点房。幸好老板是老乡,不然一股烟火气的面味冲走了蛋糕房的香味,谁人都烦。洪老板每次都说:“又吃面啊,我看你吃面的确可以。”对于南方人来说,对一碗面的喜好程度,往往真实地反映了他融入北方的深度。
很难想象,十年前的我,还是一口面都不沾的人。而如今,既可以天天吃米饭,也可以日日咥面。刚考上大学,路过湖北襄樊叔叔家,清晨的早餐,他领我去吃了一碗面,我只吃了一口,便搁下了筷子。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记了十年的话:“在外面走的人,一定要学会什么都吃。”我当时入了耳,却没有入心。如今,是入耳入心还入了嘴,行走四方,必品当地美食。这种僵局,应该是从一碗面开始打破的。
过去,我曾十分好奇,为什么陕西人那么爱吃面,真有那么好吃吗?昔日,在我看来,面一定是比不过我们江西的粉,粉既顺溜又入味,面就少了那个味。面也一定比不过炒几个好菜,菜可以吃很多种,面却只是吃了个主食。如今看来,其实不然,面的浑厚有味,只有在味觉形成了适应后才能品出它的美好。老陕很厉害,条样的棍棍,豆大的麻食,带状的宽面……外观可以下功夫;豆腐、鸡蛋、牛肉、羊肉等等,配料也可以做文章;酸汤的,油泼的,浆水的,臊子的,做法上也可以变花样,让人眼花缭乱。
即便如此,对于南方人而言,在陕西待的时间太短,还是难以完成对一碗面的味觉“跨越”和情感“捆绑”。高中同学李炎在长安大学念书时,一位周边县城的同学曾邀请他去家里做客,满以为会像南方一样上一大桌子菜,没想到最后只端上来一碗面,那一次,李炎告诉我,他不仅没吃饱,还以为受了冷落。这,便是陕西的文化,就像那个“咥”字一样淳朴豪迈、厚道实在。
面,也许不会让你琳琅满目地赏心,但的确可以大快朵颐。就像我现在早已习惯了,每次回到岳母家,她变着花样做各种面,我就着面汤大口开吃,返程时还不忘吃一碗韩城当地的羊肉饸饹,这一般都是资深吃面人士才可以品出的“美味”。
上马饽饽下马面,这是北方人送行或接风的老规矩。岁月变迁,如今每次在饭店吃席,倒是有点像“上桌满菜下桌面”的感觉。席上的菜,一般都不大好吃,所有人都是礼节性地抬一下筷子,似乎都在期盼最后那一碗面。
走过了雾都山城,感受了重庆小面。去过了金城兰州,吃过了兰州拉面。遇到了山西运城,品过了当地刀削面……面与面不同,八百里平川跨越了暖温带和寒温带,这片古老而肥沃的土地,无疑给予了小麦最好的成长环境,所以,最大最好的赞仍旧献给关中的面。这面,如西北汉子,越咥越强壮。这面,如陕西婆姨,越咥越白净。这面,如汉唐文化,越咥越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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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陕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