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喧嚣留给我们 怀念陈忠实
党长青
1994年冬天,我在大柳塔的楼房工地上揽工,下夜给工地的地基降水、照七台潜水泵,一顶小帐篷安一个火炉子,气温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刚下过一场雪。昏黄色的60瓦小灯泡下,我穿着棉衣裹上厚被子,怀里抱一个枕头作笔记垫用,手拿《白鹿原》小说,认真地看着,已是黎明不觉得一点困乏。心里热得如火炉——啊,小说还能这么写?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人,写书让人读得似火烧身、魂魄不宁?
陈忠实先生在谈到创作时,讲到他写《白鹿原》的感受,大致是写作品如同蒸一锅馒头,中途不能随便揭锅,不然就会夹生漏气,蒸不出好馒头了。他在语言表达上说,一部小说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这句子怎么寻找却成了小说艺术的修炼功底了。我后来看了一些相关陈忠实的个人资料:农民出身,高中毕业,当过小学老师、公社干部、文化馆长,直至后来当省作协主席,他历尽人世沧桑的那张脸很像我们黄土高原的景象,沟谷纵横,雄浑苍凉,充满一种无畏的悲壮。而一双犀利宁静的眼仁里,散发着民族大义和九死不悔的一种倔强之光。那一年我揽工生涯没有结束,却产生了写一部以陕北脚户生活为主题的长篇小说的想法,定题为《驴路》,以《白鹿原》的框架结构为模仿版本,30万字,用三年时间写成功。揽工汉用饱烟饿茶的悠闲滋味,以豪雄千丈的写作心态,准备了所有阅读沉淀,调动自己三十年的人世判断和生活阅历,以陈忠实的大书作样板,想一夜成名冲击文坛。这虽是可笑的计划,但也是狂妄的梦想。人无梦想不行,至少得有一种高远的诱惑支撑,才可以行动。1997年,我由于几篇乡土散文发表,家乡的中学正聘用语文老师,于是我拿着半成品30万字的《驴路》原稿,和报纸上的散文作品,去找乡上管教育的专职领导,被招聘当上了中学老师。从此,陈忠实、贾平凹、高建群等陕西作家的厚本小说成了案头必备物,我在文学梦的坎坷路上愈走愈远,不肯回头。
看了陈忠实《蓝袍先生》《李十三推磨》《到老白杨背后去》《初夏》《四妹子》系列短篇后,我更惊于作家的深厚功底和传神之笔。陈忠实为人敦厚,作品才会大气磅礴直诊人心。尤其是《到老白杨背后去》写到乡下孩子童真的爱情游戏,令我心旷神怡而留恋于童年时光不能自拔:那是一种什么样魂牵梦绕的畅想岁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灵魂发痒之年代?他把人性中最光芒的、最隐匿的甜蜜,剥离成梦一样的向往追忆呀!他把每个乡下孩子童年的花蝴蝶,放飞在我一次次苦难的韭菜花香中呀!沉醉的心灵回放着美妙的企盼之星星,那些小星星坠满了成年长大后男性世界的黑暗天空。我被陈忠实灵动的构思、催情的情节彻底征服了。文学是心灵的慰藉,更是民族的秘史。
今天,他在白鹿原上走了,“白鹿原上逝白鹿,忠实读者悼忠实”,老陈的精灵其实仍在。只要《白鹿原》还在,他就不朽!只要“朱先生”的那个形象不老,他就会在三秦大地上永驻。白嘉轩、鹿子霖们还听华阴老腔,白孝文和黑娃们还会吼叫板,声声不竭的凡人喧嚣和生存的名利争夺,仍然在丝弦笙笛的交响中留给活着的我们去反思。文学到底是否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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