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大堤上那片迷彩绿
作者和战友在长江大堤上的留念
□张慧鹏
“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每当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为了谁》，我都会心潮澎湃，眼前便浮现出二十年前参加长江抗洪的难忘场景。那一段火红的青春记忆，始终铭刻心间。
1998年7月，在长沙军校读大一的我，正在湖南某高炮旅实习。一天下午，军校发来紧急通知，命令我们中断实习，紧急驰援岳阳，参加长江抗洪。彼时，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正在肆虐，长江流域抗洪形势最为严峻。经过4个多小时行军，我们于中午到达岳阳市华容县洪山头镇。这是一个长江边的小镇，江边的民房已被清空，村民也被政府紧急动员，集中在地势最高的镇街。放眼远望，大片农田被淹，江面还漂浮着木板、牲畜尸体等，满目疮痍。大家看到这些场景，也隐隐的心痛。
部队将镇小学改做临时营区，我们都打地铺住在教室里。经学院首长批准，我们两个学员队临时组建抗洪抢险突击队。傍晚，指挥部下达任务，要求全体上堤，搬运抗洪物资。夜晚的长江大堤，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地方政府组织的民兵也在日夜巡逻，加固堤防。说实在的，在陕西长大，我头一次见到长江，宽阔的江面波涛汹涌，水位线一天天逼近警戒线，形势确实紧张。
不一会儿，运送砂石的大船如期而至，停靠在堤边。我们这些军校学员都是十八九的小伙，热血沸腾，早就跃跃欲试，憋足了劲想大干一番。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大家拿着编织袋和铁锹，跳上甲板，开始装运砂石。起初，缺乏经验，没戴手套，许多战友的手磨破了皮。那些城市来的学员，在家从没干过这么苦的活，可这会儿都坚强地咬牙坚持，没人叫苦叫累。偌大的货船上，大家埋头干活，只听见铁锹碰撞砂石发出的清脆响声。忽然，“扑通”一声，一个战友一脚踩空掉进江中。幸亏他穿着救生衣，大家赶忙用竹竿拉其上岸，虚惊一场。就这样，三个多小时，200多吨砂石全部装运。这时候，我们才脱掉湿透的迷彩服，坐在大堤上，累得谁也不想说话。
夜巡大堤查管涌，是防洪的关键。管涌，是指在汛期高水位的情况下，水流沿着堤基土壤空隙渗流。一旦水流冲破黏性土覆盖层，便会发生冒水涌砂现象，涌水口径小者几厘米，大者几米，会破坏堤防土壤，造成决堤。随着长江的水流增大、水位上升，最怕的就是管涌，一旦发现，必须立即处理。每天晚上，在巡逻前，队干部都要讲解查巡管涌的要求。大家打着手电筒，采用人海战术，沿着大堤斜坡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一次夜查，大家正分头查管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喊声：“报告队长，这里发现管涌！”循声过去，只见一簇茅草下面，有个小拇指大小的渗水口，水轻轻渗出，没有一丝声响，非常隐蔽。情况紧急，队长一边报告指挥部，一边赶紧组织人员查找河堤内侧的暗流口，再用沙袋一层层封堵严实。经过近一个小时鏖战，管涌终于封堵完毕，险情得以排除，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每次洪峰到来，我们都严阵以待，连夜用沙袋加固大堤，24小时查巡大堤。湖南的夏天炎热无比，大家个个晒得黑黝黝的，经常搬运砂石，许多战友的手掌起了茧。饿了，吃口携带的军用干粮；渴了，喝口军用水壶里的凉白开。虽然都非常疲惫，但面对抗洪抢险的重任，大家呼喊着“人在堤在”的雄壮口号，坚持轻伤不下火线。期间，我们处置险情多起，得到了驻地政府和指挥部的肯定，两名战友还因表现突出，火线光荣入党。
“战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上世纪九十年代，手机是个稀罕物，在长江抗洪一线通讯还不方便。大家才上军校，第一次远离家乡，又是在抗洪一线，都很想家。但限于当时条件和纪律要求，一个多月了，我还没给家里说过。不久，学院首长协调驻地邮局组织了“写家书报平安”活动，我才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后来，听哥哥姐姐说，那段时间人人关心南方洪灾，他们猜到我肯定要参加抗洪，心急如焚，却无法直接联系我，收到信后才放心。
待最后一次洪峰通过，长江抗洪取得决定性胜利，我们也该返回部队了。为不惊动群众，凌晨四点，我们悄悄起床集结。可车队驶出营区不远，便被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瞬间，震天的锣鼓敲了起来，鞭炮也放了起来，群众团团围住车队，自发为部队送行。一张张激动的笑脸，一声声湖南口音的问候，让我们无比感动。车窗外，提着一篮煮鸡蛋的老大娘，怀抱幼儿的妇女，手持一束鲜花的姑娘，使劲向我们挥手，还将手里的东西从车窗塞进来。但按照军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纪律，战友们又将东西一一递出车窗，向群众敬礼致谢。
短短的街道挤满了欢送群众，我们坐在军车里，眼里噙满泪水，不断挥手向群众告别，那一瞬间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军人的价值：不管再苦再累，只要灾区群众平安，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
诗人汪国真曾写道：“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在人生当中，青春是最重要的一段征程，既满怀梦想，也会遇到挑战。也正如电影《芳华》里所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青春，只有经过岁月的洗礼，才能沉淀美好的芳华。难忘1998年抗洪，难忘那一段火红的青春。曾经身穿迷彩绿，在长江大堤上奋勇抢险的历程，永远都是我青春记忆中最珍贵的精神财富，是我军旅生涯里最绚丽的芳华！
新闻推荐
陕西公安机关打击文物犯罪大案将搬上银幕。电影《长安盗》6月2日在西安正式开机。全国公安文联顾问祝春...
陕西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陕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