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刺猬”
种植在西安植物园老区中的猬实
猬实花朵
○祁云枝 文/图
猬实开花的时候。它身边的榆叶梅、丁香、海棠和碧桃已经过气。许是积累的能量足吧，猬实开起花来泼泼辣辣，有一股子冲劲，甚至，花儿多到蛮不讲理。
远看，树枝梢头全是花，一嘟噜一嘟噜的粉团，你拥我挤，毫不谦让。那气势，不愧是陕西本土树种，猬实的性子里，有咱陕西人的豪爽。自然，豪爽的花便少了些许妩媚。和密匝匝挤挨挨的猬实花相比，我更喜欢枝叶扶疏的植物，譬如国兰，矜持，空灵，枝枝叶叶，皆入得诗画，满身的韵脚。
不够妩媚，或许只是我的看法，蜜蜂可不这么认为。瞧，成群结队的蜜蜂，嘤嘤嗡嗡，在花朵上空舞蹈。猬实花也精神抖擞，它们，要进入这一年里最激动人心的“合欢”了。一朵朵猬实花儿仰起热情的笑脸，它们的香味飘荡在空气里，四周，被猬实花的清香充溢，觅食的蜜蜂，踏香而来。花香，是花朵醒目的路牌。
猬实花沿伞房状聚伞花序的顶端，一朵朵向下绽开，两朵花合生一柄。远看，是一个圆圆的大花团。走近细瞧，别有洞天。钟形的花冠，在喇叭口裂为五枚花瓣，两小三大，靠近地面的三枚花瓣稍大，恰到好处地为蜜蜂搭建了“停机坪”。仿佛在对蜜蜂说：沿着我为你精心修建的道路走，肯定能找到好吃的。
至于，何以取名“猬实”？目光绕过钟形花冠，看看后面紧挨着的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花萼筒），是不是很像小刺猬？嗯嗯，到了秋天，这层稚嫩的白绒毛会随果实长大变硬，成为黄褐色的刚硬刺毛，那时候，就真的变成字面意思：“像刺猬一样的果实”了。
猬实花谢后，小小“刺猬”的顶端，会露出紫红色的宿存萼片。五片尖尖的宿存萼，五角星般泛出可爱的光芒。
像这样，猬实可观花，观萼片，也观果，浑身上下，精彩不断。这点，也像陕西人，打眼一看，其貌不扬，生冷蹭倔，相处久了，便显现出人格的魅力。
一直很奇怪，明明是像刺猬一样的果实，叫猬实，象形、直观又好记，偏偏《中国植物志》里叫它“蝟实”。后来，看到一篇文章“猬实，还是蝟实”后，释然了。西大植物专家李智选教授在这篇文章里，旁征博引，得出“蝟”不过是“猬”的异体字。因此，这植物的中文名，是“猬实”，而非“蝟实”。
但凡讲到猬实，必然会提及：“是中国秦岭山地植物区系的古老残遗成分，在忍冬科中处于孤立地位，对于研究植物区系、古地理和忍冬科系统发育有一定的科学价值。”中国特有、单种属植物或孑遗种，或许还要加上国家三级保护植物。这些字眼像一顶无形的桂冠，在猬实头上熠熠闪光。让所有接近猬实的人，瞬间觉得它高大上。也让它的步履，早在20世纪初，已抵达欧美。
去瑞士和美国东海岸植物园树木园学习时，我见到了猬实，当地人叫它“美丽的灌木”（Beauty bush）。名牌上标注它的原产地是中国，也有直接写来自于中国华山的。每每相遇，都倍感亲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自豪。
此刻，在华山、长安和山阳等地的山坡、路边和灌丛中，就有野生猬实的身影摇曳。它们美丽，有趣，稀有，入得“厨房”，上得厅堂。山野灌木，做城市景观树，很美！
我期待猬实从陕西出发，走上全国各地的街道和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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