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 从身家百亿到债务缠身
曾经的山西首富李兆会如今名下无可供执行财产,已被限制出境
14年前,因父亲意外身亡,远在澳洲留学的李兆会紧急回国,接掌山西最大钢铁集团海鑫钢铁。那年,他22岁。
接手初期,海鑫钢铁发展势头较好,李兆会本人也依靠投资收益,在2008年以125亿元身家成为山西首富,2010年凭借100亿元身家再次登上胡润富豪榜。那年,他29岁。
在迎来身家巅峰后两年,李兆会与女明星曾经风光一时的婚姻走到尽头；又过了两年,海鑫钢铁迎来破产。如今,36岁的李兆会债务缠身。据记者不完全统计,李兆会所欠债务接近十亿元,多地法院确认,其名下无可执行财产。
从22岁到36岁,从山西最年轻首富到海鑫破产,14年间,李兆会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渊的?一些声音指其为“败家子”,指责他玩资本荒废“祖业”又不肯放权,也有人分析他“精明”,称其本意是为赶在行业大跳水前撤退。舆论试图拼凑出一张“海鑫少帅”的完整肖像,但似乎仍然难以完整。
接班
“朴实”的富二代
父亲被枪杀。远在澳洲读书的李兆会被急召回国,接掌山西最大钢铁集团海鑫钢铁。那年,他22岁。
据跟随李兆会爷爷李春元20多年的李海(化名)介绍,李兆会出生于1981年,一直到初中,都生活在老家山西闻喜县东镇镇。多位邻居称,记忆中的李兆会吃穿用度都很普通,和同龄人差不多。李兆会的父亲李海仓也并非奢华之人。
上世纪50年代生人的李海仓,白手起家创办了钢铁帝国——海鑫钢铁,在1992年成立山西海鑫钢铁集团有限公司,总资产达30亿元。
随着父亲创业成功,李兆会的生活条件逐渐好转。初中毕业后,他和妹妹李兆霞被送往澳洲留学。李兆会先读预科,随后进入墨尔本大学主攻企业管理学。“不像现在的一些富二代豪车、豪宅什么的,完全不像一个富家子弟。”同在墨尔本大学留学的赵勇(化名)称,由于都是山西人,他曾与李兆会有过几次接触,印象中李兆会非常朴实。
“我和李海仓有交往,平常李兆会见到我都很客气,喊我‘四叔\’。”美锦能源集团副总裁姚四俊回忆。
多位曾与李兆会有过接触的人也表示,李兆会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然而,温和的李兆会遭遇了并不温和的变故。2003年1月22日,李海仓在公司遭枪杀,凶手现场自杀。就在前一年,公司年销售收入3.10亿美元,李海仓位列《福布斯》2002年中国大陆100富豪第27位。
突遭家变。李兆会被家人紧急召唤回国,但他并非当时最被看好的接班人选。无论是李兆会的五叔李天虎,还是六叔李文杰,都已在海鑫钢铁从事管理岗多年。最终,在爷爷李春元的力挺下,李兆会成为海鑫钢铁新掌门人,外界颇为惊愕。
李春元认定“企业是老三(李海仓)的,“海仓搞企业33岁,他是22岁,差10岁。我看以后比海仓低不了多少,海仓是高中生,他高中就在国外上。他愿意,他听爷爷的话。”
“公司是我父亲的,不能让它败在我手里。”接班时,李兆会曾这样表态。不过,曾在海鑫钢铁工作13年的前高管朱文(化名)表示,李兆会私下里认为父亲留下的海鑫钢铁是负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接班。巅峰29岁便身家百亿元,迎娶女明星
接班14年来,李兆会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流传于网络的几张工作照中,他常单手托腮,眉头紧锁。
李兆会接手初期,海鑫钢铁呈现了较好的发展势头。2003年,海鑫钢铁集团的资产总值达50多亿元,上缴利税超10亿元。2004年,海鑫钢铁总产值达70亿元。同年,海鑫被评为纳税全国民企第一。李兆会在2004年度《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中位列第19,超过其父在世时的27位。
从民生银行项目开始,李兆会开启了不同于父亲布局实业的经管之路。2008年,他以6.1亿元的代价,受让当时的民生银行第十大股东——中国有色金属建设股份有限公司持有的1.61亿股民生银行股权。据悉,在李海仓生前,就已对民生银行进行了布局,李兆会接手后,继续对该项目进行推进。通过投资民生银行,李兆会保守获得收益26.59亿元。
此后,李兆会以海鑫钢铁和海博鑫惠为平台,在A股中投资了兴业证券、山西证券、光大银行、新能泰山等,还投资了银华基金、民生人寿,上述总计收益超过40亿元。
李兆会还在2005年成立了北京惠宇投资和和嘉投资,不仅投资,还做房地产、儿童乐园等诸多项目。北京四元桥西的比如商场是李兆会最大的一笔投资,该商场集购物中心、大型商超及比如儿童欢乐世界为一体,李兆会本人在该商场周围花费数千万元购置豪宅。
依靠投资收益,2008年李兆会以125亿元身家成为山西首富,2010年凭100亿元身家再登胡润富豪榜,时年29岁。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爱情。2010年1月25日,李兆会迎娶影视明星车晓。“当时婚礼足足摆了500桌,整个东镇镇比过年还热闹。”在东镇镇,许多人都对那场婚礼记忆犹新。
和他给外界“少年老成”的印象不同,车晓曾这样描述李兆会,“生活中他就是一个小孩,很需要别人关爱,他那样一个境遇的人,比较少人跟他说一些掏心的关心话。”破产背负数百亿债,紧张到“全身湿透”
辉煌并未持续太久。在迎来身家巅峰后两年,李兆会与车晓离婚了；又过了两年,海鑫钢铁迎来破产。2014年春节后,海鑫钢铁的危机全面爆发。资金链断裂、债务危机、拖欠工人工资、炼铁炉陆续停产……2014年3月19日,海鑫钢铁全面停产。
海鑫破产并非没有先兆。多位海鑫钢铁员工证实,自2007年之后,李兆会心思主要在资本运作上,长期待在北京。对钢厂事务介入逐渐减少,主要在北京进行资本运作。
长期以来,海鑫钢铁的管理主要依靠亲属。2004年,五叔李天虎分得海鑫水泥厂后离开；六叔李文杰担任海鑫集团总裁,2009年后淡出海鑫集团,2013年,离开老家去陕西做矿产和房地产生意；其妹李兆霞曾在公司主管财务,此后也离开。公司管理层出现无人负责状态。
停产后,海鑫高管曾对外宣称,海鑫集团现有负债及对外担保数字约104.59亿元,而整个海鑫集团账面资产为100.68亿元,负债率超过100%。但记者获取的运城中院裁定书显示,海鑫实际负债超过高管宣称数据。据查明,截至2015年5月25日,总计954家债权人申报债权总额为234.09亿元,确认债权143亿元,不予确认23.9亿元,待确认债权66.7亿元,待确认债权包括税收债权、担保债权和普通债权。
数百亿债务在身,作为海鑫钢铁的掌门人,李兆会不得不面对债权人。2015年5月28日,在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召集下,海鑫钢铁等五公司重整案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在海鑫集团湖鑫岛室内体育馆召开。“当时李兆会穿着一件衬衣,看起来非常紧张,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都是汗渍。”姚四俊回忆说。
海鑫钢铁债权人李达回忆,当时在债权人会议召开现场,李兆会向债权人鞠了两躬,称自己还年轻,欠的债务肯定会还。躲债未有可执行财产,“未见其再露面”
海鑫钢铁破产后,李兆会本人依然面临巨额债务。光大银行是其中之一。2015年12月18日,光大银行宁波分行以其系宁波甬波公司的合法债权人,甬波惠海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为由,向法院申请对甬波惠海公司进行破产清算。目前,法院已受理光大银行宁波分行的破产清算申请。该案件中,瑞波能源公司向光大银行宁波分行借款1.2亿元,甬波惠海公司、李兆会和张承为瑞波能源公司提供担保。
其他公司也未放弃向李兆会索赔。韩国东亚银行在2014年初与李兆会的海鑫钢铁签署贷款合同,向海鑫方面发放贷款1亿元。李兆会对上述借款承担连带担保责任。2015年三季度,李兆会及海鑫钢铁被判偿还1亿元借款及相应罚息。
但无论是光大银行还是东亚银行,李兆会均未履行责任及偿款。2017年9月4日,法院裁定将李兆会名下位于比如商场附近的尚家楼两处房产,作价6753万元,划拨东亚银行。
李兆会旗下因借款纠纷而遭变故的房产,不止于此。记者根据中国裁判文书网统计发现,李兆会总计涉及的诉讼超120起。据统计,目前李兆会本人面临的债务纠纷金额近10亿元。
“海鑫破产后,我们债权人想再找李兆会,但未再见到他露面。”李达表示,债务纠纷之下,许多中小债权人曾试图寻找李兆会。
美锦能源集团也曾试图找过李兆会。“只知道李兆会在北京,但具体在哪里不知道,他欠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会露面。”姚四俊说。
近日,记者前往太原、闻喜等地探访,发现李兆会旗下的山西担保等五家主要公司都处于注销、停运状态。至于他在北京的多处房产,均已被法院查封、拍卖。运城、上海、宁波等多地法院判决书中均称,未发现李兆会名下还有可供执行财产。待解
消失的祭扫身影
李达回忆,虽然法院裁定了海鑫钢铁破产,但许多债权人并不甘心,认为李兆会转移了资产。
工商资料显示,李兆会旗下的惠宇投资在2014年3月20日进行了投资人变更,投资人变为和嘉投资,李兆会退出管理岗。此前,和嘉投资也进行相关变更,李兆会退出持股,其妹李兆霞对和嘉投资持股比例升至99%、江晖持股1%。另外,在海鑫钢铁破产前,李兆霞旗下的海博鑫惠悄然壮大,与李兆霞关系密切的宁波甬波公司也快速壮大。
2017年12月,不知身在何处的李兆会被上海法院“限制出境”,主要涉及与美锦能源集团追偿权纠纷案,涉案金额2.16亿元,该案源于海鑫钢铁破产前的债务担保。“除李兆会本人,其妹李兆霞作为海博鑫惠高管,也被限制出境,法院还把李兆会列为失信人。”美锦能源集团代理律师表示,当时海博鑫惠的担保人总计4个主体,李兆会需要承担1/4,即5000多万元。
“我们也曾问过李兆会,你从股市上赚了那么多钱,都到哪里去了,李兆会称比如乐园项目亏了十多亿。”姚四俊回忆称。
李兆会口中的“比如乐园”为比如儿童欢乐世界。工商资料显示,北京比如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和北京比如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由李兆霞旗下和嘉投资投资,二者在北京四元桥西建立了比如儿童欢乐世界,多家儿童教育机构入驻。“目前,李兆霞已将全部的比如股权转让,和比如没关系了,只是工商资料还未变更。”比如公司工作人员称,李兆霞已离开公司,去向未知。
李海确认,近年来,李兆会回家极少,每次匆匆看完爷爷就走。以前每年清明,两兄妹都会给父亲李海仓扫墓。“这些年清明,基本上看不到他们祭扫的身影了。”当地人称。
一边是焦急的债权人,一边是“消失”的李兆会。或许,正如14年前接掌海鑫时李兆会所说,“现在财富对我来说是种压力”,这个压力太大了。本报综合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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