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我对土地有种本源的爱
□本报记者 徐敏
两部描述中国当代农村机理和农民生存状态的非虚构文学作品《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让很多人认识了河南籍女作家梁鸿。近期,梁鸿出版了个人首部长篇小说《梁光正的光》——写的依然是梁庄的故事,不过写作手法从非虚构转变成了虚构。
几部作品的写作都是围绕着梁庄,源于梁庄留给生活在乡村20多年的梁鸿的一种心灵底色。梁鸿说,写故乡不需要刻意的召唤,写作源于自己对土地和村庄的本源的爱。
成长和写作:乡村印迹是心灵的底色
关注过中国当代非虚构作品的读者对女作家梁鸿应该并不陌生。除了作为一名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大学教授,梁鸿还致力于中国乡土文学与乡土中国关系研究,她出版的非虚构文学作品《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它们因其纪实性、文学性和社会关怀的出色结合,成为国内非虚构文学的代表作。而梁鸿也在一系列“梁庄”非虚构文学的写作中,被冠以“当代中国非虚构写作领军人物”的头衔。
文学创作从现代迈入当代,尤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越来越多的作家将笔触选定在城市小人物的身上,或者是抒写城市变革的波澜壮阔。在这其中,梁鸿的写作却始终围绕着梁庄,围绕着农村,围绕着乡土中国。谈到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写作题材之间有什么割不断的联系时,梁鸿说:“我出生在河南邓州的农村,一直在乡村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后来走出乡村到郑州、到北京求学,其实本质上也并没有完全脱离乡村。当年在乡村当小学老师时,大自然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迹,这种印迹成为我心灵的底色,不需要刻意召唤它也时时存在着。”
邓州地处河南、湖北、陕西交界的地方,古代也是文风昌盛之地。韩愈、寇准、范仲淹都在此做过官,史称“邓州三贤”。宋庆历六年,范仲淹就是在此地写下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当代作家中,姚雪垠、周大新都是邓州人。当年还是一名乡村老师的梁鸿,没想到自己也凭借着读书和写作走出了邓州,也成为一名作家。
博士毕业后,梁鸿留在北京当大学老师。即便现在工作生活环境和当年的乡村已经完全是两种概念,梁鸿仍然说,“此前生活给予的那种本源的东西很难去除掉,自己对村庄和土地是一种本源的爱。”梁鸿把村庄比喻成一个民族的“子宫”,认为乡村的温暖、营养多少,乡村的整体机能的健康,决定着一个孩子将来身体的健康度、情感的丰富度与智慧的高度。“虽然现在中国城市化加剧,但是就现在而言,乡村的思维和机理的影响都还在,乡村并非成了社会形态中孤零零的存在。我们现在的传统文化伦理还是和乡村息息相关的。”梁鸿说。
正是基于这样的和乡村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感情,梁鸿始终想在写作上找到一个文字和土地之间的更深刻的联系。如果有机会她还会继续描写中国更切实、更广阔也更贴近自己心理的乡村。《梁庄》系列:非虚构写作的乡土关怀
同样是河南籍贯的作家李洱说,如果勾勒一幅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地形图的话,这个地形图上有很多著名的景点,比如马桥,比如高密东北乡,还有梁庄。梁鸿通过《中国在梁庄》和《出梁庄记》两部非虚构作品,让人们了解了梁庄的气候,梁庄的色调,梁庄的人物。
10多万字的纪实性乡村调查《中国在梁庄》,是梁鸿分别于2008、2009年间用近5个月的时间深入河南邓县一个小村落,进行调查采访而完成的。当年梁鸿回到阔别十多年的故乡,发现眼前的景象与记忆有天壤之别:童年时代的坑塘干净,如今却变成了蚊虫的滋生地,梁鸿小时读过的梁庄小学早已倒闭,小学沦为猪场……她决定要用笔去记录农民的伤痛和矛盾,记录当代农民的生存状态,展示一些问题。“把梁庄写出来呈现在读者面前,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情感。”梁鸿说,书写梁庄一直是她脑中长期构思的内容,只是这样一个契机让她开始动笔。
“如果我没有侥幸考上大学,我就是梁庄中的菊秀、毅志或小柱,我会和中国乡村的大部分青年一样,拼命地想逃离家,逃离乡村。他们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因为在整个现代性话语中,中国乡村是被否定和抛弃的,生活在其中的个体没有选择的余地。”梁鸿说,为了写这两部非虚构的作品,她又在梁庄的土地上调查走访了很长的时间,也走遍了中国的很多城市,看到了很多人生活的土地和那种灰尘飞扬的状况。所以当年写梁庄时,“我一秒钟都没有想过用小说写,因为当年的梁庄我更愿意用真实的状况呈现出来,虽然这个真实值得探究,到底在什么意义上是真实。但是我当时确实想展示一个真实的乡村的内景,一个真实的乡村的生命。”
有人把梁鸿称为“乡愁记录者”。她本人坦言并不喜欢这个标签,在梁鸿看来,“当我们在谈乡愁的时候,都把它作为一个感性的概念,一种情绪的表达,好像之前有个桃花源在等着我们,而我们把它破坏掉了。其实乡愁是一个最普通的概念,每个离开家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这个词被叙述了很多遍,已经没有价值可言。”
当年写完梁庄,很多人想到的是自己的村庄,我觉得这让人特别开心。”梁鸿觉得这样就足够了。《梁光正的光》:真实的父辈和农村
近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梁鸿的首部长篇小说《梁光正的光》。在外界眼中,这是梁鸿从大热的非虚构写作方式上转向到了虚构写作上。《梁光正的光》写的是一个发生在农村的故事。故事以梁光正老年执意寻亲报恩为起点,随着梁光正报恩行为的一再重复和失败,几个子女被迫随之回顾父亲如西西弗般屡战屡败、永不言弃的奋斗史和爱情史。可以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农民的故事,一个父亲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河南农村家庭的故事。走进这个故事,读者会在纤毫毕现的人物描摹和宏大时代背景共同作用的文学魅力下,真正看见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一个典型的中国农民家庭。
小说虽然也是乡村题材,梁鸿的创作实绩却突破了我们头脑中对乡土文学的固有想象。这个故事里有一位农民精彩曲折的奋斗史和情感史,令人时而莞尔,时而动容;有一些农村家庭父母子女间的爱恨恩怨,令人感慨或者纠结,而种种矛盾背后折射出的典型中国式家庭情感勾连方式,也引人深思。
梁鸿说,其实这部小说的写作构思已久。追忆前年去世的父亲时,她没有一味悲伤,而是时常发出沉浸在往事中的微笑。父亲的乐观自嘲、夸张煽情和孩童般的无畏形象时时浮现在这个作家女儿的心中,她开始被一种强烈的冲动所驱使,心里慢慢生长出一个叫做“梁光正”的老年男性形象。“梁光正”应该被写成小说。不把“梁光正”写出来,她寝食难安。
《梁光正的光》封面选取了一个颇为后现代、还带着几分荒诞色彩的设计。梁鸿说看到编辑选择的这个封面后,她也觉得比较切合她想表达的小说主题:“设计图中的这个人长着六只眼睛,意味着梁光正像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一个人物;但是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说明他看到的未来也并不全是明朗的,他也有迷茫;人物身上那一圈光芒,不正是梁光正的‘光\’么,而且小说本身就有一些荒诞和虚无的成分。”梁鸿这样解释这本书封面和内容的寓意。
评论家李敬泽读完《梁光正的光》之后,坦言梁鸿要从一名非虚构作家转变为一名“新锐小说家”。梁鸿说,她并不会提前给自己设定好一定要写虚构或者非虚构的作品,而是斟酌构思的题材适合用哪种方式来写。一边有小说创作计划,一边也还有非虚构的项目正在进行中。梁鸿坦言自己“很喜欢写小说”,同时学术研究也不会放弃。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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