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陕西> 陕西新闻> 正文

创伤“史记”——庞文梓长篇小说《命运》读后印象

榆林日报 2017-11-10 08:49 大字

寇挥

四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命运》,先是在《十月》杂志上刊载,单行本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从作者手中获得了这部长篇的精装本后,用了两天时间,我一口气读完了这部作品。读完之后,我才敢下结论:这是一部中国语境内的教育小说的杰作。教育小说也叫成长启蒙小说,在欧美有格里美尔斯豪森的《痴儿西木传》、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凯勒的《绿衣亨利》、菲尔丁的《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等经典杰作。

既然是成长教育小说,就会有一个不变的主角,这个主角叫冯凯盈,他于1962年农历三月二十五出生在陕北山区王家寨村一孔窑洞里。1976年元月,冯凯盈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之前他替人在村里杀过羊,受到了父亲的严厉教训。他也抚摸过村中民兵们的步枪。摸枪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无疑是一种十分特殊的体验。孩子们去偷偷抚摸枪支,由于激动和恐惧,把大片的枪支弄倒了。干了坏事的少年们逃走了,而恰恰是今天没有去摸枪的冯凯盈因为没有逃走而遭受到了民兵队长的耳光,更为无法叫一个热血少年忍受的是对他的污辱性咒骂。这位少年内心深处的反抗因子爆发了,就地一滚,抓起步枪与代表强权的民兵队长对峙起来了。步枪上的刀尖刺进了恶霸的肚子……

严寒中的陕北,厚厚的棉衣缠裹着躯体,民兵队长受伤十分轻微,但这个少年的勇气和胆量却战胜了民兵队长的强权欺压。这算是他人生成长历程中的十分重要的一课。这部长篇小说总共分为十一章:《少年》《知音》《受苦》《出山》《老师》《母亲》《逆境》《小城》《闲居》《伤痕》和《路客》。在第二章《知音》中,少年冯凯盈迷恋上了他的语文老师。这位姓周的语文老师大冯凯盈十四岁。在这一章里可以分析出恋母情结的存在。一个在山区恶劣环境中成长的少年,爱上一位有知识的、文雅的、有地位的公办教师是真实的。因为这位女老师的地位高过少年的父母,是属于高一个等级的人。这一等级的人有公职,拿工资,有公费医疗,还有退休金,而冯凯盈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周老师所有的优越条件他们是没有一点儿份的。在黄土高原的山区地带,像周老师这样的公办老师其地位在少年的心中等同于女神或者皇后这样的角色。少年经过一生奋斗才有可能获得周老师所拥有的那种地位。凄惨的是,少年高考落榜了,他爬上比他的农民父母身份高一个等级的“公家人”的路断了;少年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山村,开始了“受苦”的生涯。如果不是少年拥有文学创作的梦想,少年大脑里富藏着文学创作的天才,他就会在农村山乡受一辈子苦了。少年在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的同时,读书写作,不断奋进。你可以想象这位少年在夏收农忙时节,怀揣一本世界文学名著,在父母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他坐在地畔田头一头扎进名著的世界。歇息够了,父母重新投入火热的劳动中。这时的母亲对儿子是体谅和爱护的,不忍心把儿子从文学的世界叫醒,可是父亲却发火了:这种偷懒办法倒新鲜!晚上的饭你不吃了!父亲把少年手中的书夺下来,撕烂,扔掉。这个情景并不是小说里的,是我想到湖北武穴的一位文学朋友,他说他的父亲就是那样对待他的。少年在省城杂志发表了小说,被一个在镇上供销社工作的姑娘所看重,把需要票证才能购买到的复合肥肥料,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袋,送给了少年。少年与父亲一起去抬那袋复合肥。那一天,林间道路上的阳光特别灿烂、明亮,当走进村子时,少年觉得父亲的背挺得比什么时候都直。创作的文学作品能够在省城发表,这就像中了状元,冯凯盈第一阶段的“受苦”结束,出山了,到了县城戏校当了语文老师。但他的身份却是临时工,户口依旧在农村。戏校解散了,母亲病逝,冯凯盈就像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一样,又一次回到他出生的山村。他进入到了人生的第二次逆境中,受到村中乡亲的挖苦,简直是没有脸活人了。这一次回乡毕竟有别于上一次,母亲已经去世,只有父亲一人与他生活。他是个独苗。他买了一杆猎枪,漫山遍野去打猎。他翻越了五六架山峦,去追赶一只精明的狐狸。这一章追赶狐狸的细节写得有经典小说的韵味。作者好像钻进了狐狸的心里,揣摸出了狐狸的所思所想。故乡山区仿佛是古希腊神话世界,回到这里似乎是神明的安排,山野里的那些猎物好像是这位青年的天然导师,把他要引导到一个高明的境界去。这位青年经过山乡的陶冶磨炼,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又有文学作品发表到更广阔的世界里去。经人推荐,他到了佳平县武装部当了专职的宣传干事。他把这里的宣传工作搞得风生水起、成绩显著。但是人生路上总是布满坎坷,县上按照上级指示要清退临时工,他首当其冲。武装部长舍不得这样一个能干的宣传干事,顶住上面的压力,想把他留下来。可是县上主管副书记接到的汇报是冯凯盈后腿粗,命令难以执行,就下狠心一定把他清退。武装部长顶不住了,冯凯盈只好自己去找主管副书记。当主管副书记问他这么大了,二十七八了吧,怎么还不找对象结婚时,他终于爆发了:我是低人一等的农民,找个老婆就会是个农民老婆,生个儿子就会是农民儿子!主管副书记十分吃惊,没有想到冯凯盈原来是这么一个背景。副书记看到他发表在山外广阔世界的杂志上的小说,感到他确实是个有才的青年,心生怜悯,要把他的农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把他正式招干。佳平县领导班子经过会议决定把冯凯盈农转非的申请报到专区去。消息从专区城市大漠传来,说是冯凯盈从名单上被刷下来了。那是刮着寒风、冷到了骨头里的夜晚,冯凯盈与一位贴心朋友骑摩托车穿过黑暗的山区荒原,到达大漠城时几乎冻僵了。四外找人,这些人当然都是冯凯盈文学上的良师益友,有报社总编,有文联干部。终于见到了“真神”,真诚反映了冯凯盈的情况。佳平县能够重视这样一位有才华而无一点儿背景与门路的青年,大漠市真的忍心把他堵到“城堡”之外吗?“真神”被感动了。由此不能不联想到卡夫卡的小说名著《城堡》,庞文梓的笔触敏锐地捕捉到了同样的世界样大主题。在《命运》这部小说里,真切入骨的感受是痛彻心肺的。卡夫卡的小说是形而上的,人物感受是荒诞的,能明显感到虚构的气味,而在庞文梓的笔下,冯凯盈这样一位中国人,无须虚构,他本身就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世界里。由此得出结论:这难道不是一部创伤“史记”吗?冯凯盈身体和精神世界的伤痛是多么深重。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石黑一雄所创作的小说也是创伤记忆,同样探索人类在现存世界所受到的心灵伤害。杰出的作品所探索的主题可以说是一致的,作家们从他们各自成长起来的那个小世界出发,会走到一条共同的宽广大道来,这就是文学作品的世界性。

论述了《命运》深厚的普遍价值,也就是文学的世界性之后,此文似乎就结尾了。问题是还有后三章《闲居》《伤痕》《路客》内容没有提及。尤其打动我的是最后一章《路客》。这一章充满了浓烈的创伤曲调,冯凯盈伤痕累累的心向我们演奏着这部伤感音乐剧最醇厚的,也是最圆满的尾声。这部创伤“史记”的主角带着他的未来一代、他的女儿在深山区的故乡王家寨村漫步,走进了他的已然遥远了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这座古老衰败的村子的每一寸泥土都浸透了记忆的泪水。新的一代已经远离村庄,无法体味与泥土凝结在一起的汗水和血泪。已经是有广泛影响的作家冯凯盈一心要把前辈的苦难创伤传递给未来一代,叫他们牢牢记住父辈祖辈的创伤,以免那样的苦剧重演。冯凯盈的现场忆苦意义深长。

综观小说全文,可以下结论:这是一部当下语境下难得的杰作,它不但是创伤“史记”,还是一部个人奋斗史诗。这样的奋斗历程是浸透了血和泪水的,是不平等下的挣扎、反抗。冯凯盈是一代人的缩影,那么,这部长篇也可以说是为我们这一代人所写的颂歌和挽歌。

(寇挥,陕西省著名作家)

新闻推荐

陕西建工生产经营保持良好增长态势

本报讯(李维龙蔺进士冯红林)记者从陕西建工集团总结点评第三季度追赶超越工作会上获悉,今年1至9月份,陕西建工努力改革创新,加速追赶超越,完成合同签约额1284.83亿元,同比增长26.01%;实现营业收入640.16...

陕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陕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