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 郭 涛
婆是突然倒下的，婆在碾房里跟着蒙眼的牛后头，在磨玉米时，突然一头栽下去，就没有再醒来。
我没有见过婆，我没有出生，婆就走了。婆有高血压，婆早年守寡。父亲是孝子，父亲西安大学毕业，为了孝顺婆，就自愿回商洛教书。婆每到星期六，就坐在屋后檐的那个石板上，盼父亲。父亲给婆带回酥饼油饼。父亲高高大大，儒雅沉静，对婆一片孝心。婆为父亲有出息，常逢人就说是伯父把父亲供养成人，没有伯父供养，就没有父亲这个大学生的今天。
大碾岭，就是高车龄。我小时觉得大碾岭很高，站在岭头，商州城高高矮矮的房屋，几条细细碎碎的街巷便入了眼底。大碾岭在南边是南秦川，翻过大碾岭，就是商州城。柞水和山阳县进入商州城的公路要翻大碾岭，我家就在大碾岭脚下。一条毛毛小道，通向岭头，就是公路。岭头北边，一条毛毛小道比那条盘山公路近了许多。没有开挖大碾岭前，那条毛毛路不知走了多少年，我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胳膊腿。父亲就是走着那条毛毛路翻过大碾岭，来来去去，每个星期天给婆带来酥饼油饼。
这是我听伯父讲的。父亲病故了，伯父给我讲，他送父亲过丹江去报名，丹江河水暴涨，两人几乎渡河时丧命，兄弟俩命大，有惊无险过了河。我村一个叫宝善的人，他父亲送他过丹江，他顺利过了丹江，他父亲让河水吞没，人被冲走七八里才捞出来，却是尸体。
父亲和伯父一直融洽，我怀念伯父，就写到伯父送父亲过丹江的事情。
婆命苦，婆那年夏天一头栽在碾房，就没有醒来。婆是啥样子，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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