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殊流俗忘言居

陕西日报 2019-04-17 07:18 大字

刘炜评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是句老话,虽立论有些夸张,但征诸经验,总有一定概率在焉。难道不是吗?世上有些人,你邂逅一面,就不想邂逅第二次。另一些人,你初次相逢,便期望此生常能“披草共来往”,如忘言居主人张红春。

最早知道张红春,是因为采南台主人方英文。我写诗有了点名堂时,前辈阎琦教授笑道:“如果能把字写得和诗一样好,就厉害了。”同学姚敏杰揶揄:“出了书送读者,能不能别签名,丢人呢。”学兄方英文鼓励:“不相信你写不好字,下功夫练上两年,场面上保准拿得出手。”这几位都是与我个人精神文明建设紧要相关的人物,我也的确知耻“门面”好些年头了,于是听从善诫,兴致勃勃置办起文房四宝,开始了艰难的后勇。方学兄言语好调侃,做事却一向认真,不仅送赵子昂、董文敏等大家的名帖示我轨辙,还经常用手机发来当下书家的作品供我参酌。某册页上有张红春的一幅行草,方兄就拍下来发我,作者照片和简介都有。我看了多遍,喜赏满心,回复道:“观其书法,有品位;观其形容,甚娴雅。同时亦不免羡慕嫉妒恨,因为作者还小我两岁呢。”

不久后,大约是2009年秋天,去柞水盘谷山庄参加一个活动。晚餐时,方英文喊我过去,介绍与张红春认识。张红春微笑着听我们调侃,很少插话,但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志趣甚沉潜、绝无浮躁气的女性。往来就此拉开序幕,于今将近十秋矣。

张红春的书房“忘言居”,和我所住小区毗邻,彼此走动很方便。开始一两年里,我和友人看剑堂主王锋等去她那里闲聊过几次。谈到各自的短板,都有弥补的自期,遂有了个没有硬性约束的“愿景”:她学旧体诗,王锋和我学书法,互相激励,争取几年见成效。几年很快就“到期”了,张红春于其间发来的诗词,可以说每半年便攀上一个台阶;我倒是猛练了几个月毛笔字,却长进甚微,便不好意思呈她批改。到了2016年春,张红春出版了第一本诗选,我的字依然不敢示人。王锋年轻才捷又好学,不仅书法越写越上路,写意画也渐能心手相应了。

张红春的诗集《雪漱集》收入作品百余篇,装帧素以为绚,内容“见情怀,见心志,见趣尚”(霍松林教授序),在一次评论会上,书法界和诗词界的友人们都给予了肯定、赞许。我觉得既不能掩藏其已臻之境,也不可回护其某些不足,便言无顾忌了一番。第二天一大早,张红春打来电话致谢,说她的先生再三言道,刘老师是真朋友中的真朋友,指出的问题都很实在。我说:“发了言,还真有几分忐忑。”通完电话,我久久感动于他们夫妇的真诚。因为我在一些作品讨论会上的发言,确实得罪过作者,以至于近些年极少赶此类场子了。其实,我说张红春的诗词还有一些不足,是着眼于她今后可以拓宽和上升的空间,倘若“话又说回来”,无论放到当下书法界以观,还是从她的知行合一来看,都已经很好了。我以为霍先生在序中谓其诗与书俱有“清格”,洵是知言。

当下中青年书画家不能或不大能诗文,是内地比较普遍的情形。方英文十多年前提出“书文复婚”说,端的是切中了要害。我也有过绝句《书坛即景》坦言不满和期待:“痛痒何关江上月?襟怀谁解沁园春?浪花淘尽群英后,不见兰亭微醉人。”可喜的是近些年来,三秦书画界越来越多了“补课”诗文能耐以及其他方面素养者。张红春不仅是“革命先行者”,还可以说是“革命成功者”。相较于创作旧体诗,她的随笔写得更舒展自如。

关于张红春的书艺,已经有太多的专业评论见诸报刊或其他媒体,我既然尚未入门书法,就不敢胡乱置喙。但我虽写不好字,却爱玩味古今碑、帖、手札等等的质相妍媸,而外行和内行的感受,未必全不搭界。书法评论家周俊杰的一段内行话,与我这个外行对于张红春书法作品的感受就十分近似:“作为一个书家,在情感指向上,她难以忘怀那种曾笼罩过往悠长岁月的浓郁的旧日文化氛围,因此,她的作品具有了文化传统韧性的延续和无所不在的表现支撑着她抵达纯美的诗意信念。应该说,这是一种‘清风弄水月衔山’似的诗意境界。”

而阎琦教授不久前的两句短评,又可谓对张红春书风另一种“别裁”。阎先生是实力派古典文学研究专家,亦颇通书道。阎先生迄今未与张红春结识,但因我的介绍,“网观”了后者的书法作品,微信回复我说:“张红春书法,无闺阁妇人气,有江湖剑侠风。”我初见此说,微微怔了片刻,但很快就会心了:阎老师说的“剑侠风”,不正是张红春其人其书的另一面——内蕴于娴雅之中的劲峭吗?

每一年,我和张红春会在朋友小聚场合碰到几次。在一次聚会中,我曾给张红春赠过拙句:“女史开琼宴,高秋旧雨来。诗吟秦汉月,心迈柏梁台。刀尺同怜看,天衣漫剪裁。期能常此饮,百岁不悬杯。”(《呈张红春书家并报同席诸君》)“刀尺”者,艺文法式规矩之谓也;“天衣”不是指仙服或云彩,而是指席上诸君的作品。那次旧雨小聚,张红春做东,应邀者皆心灯相近之人,可谓其乐融融。偶尔有机会单聊,张红春和我都极少对他人说长道短,但心照不宣,欣赏的人和不欣赏的人,几乎无异。

不必讳言,人生的友情之获,总是充满着变数。双向或多向取舍之后,互相撵不走的,庶几是真朋友了。我的真朋友,主要有两族,一族是既“才”又“真”且“二”者,另一族是既“才”又“真”且“正”者。

既“才”又“真”,不言自明;“二”与“正”何谓?容我略为释解:“二”者,情性任诞也,“正”者,言行端方也。两族朋友,构成了我在家人、亲戚、师长、同窗、学生、同事等以外最重要的伦理圈。这当然不是“规划”的结果,而是自然形成的格局。学者如周晓陆教授、诗人如王钝之研究员等,属于前一族;书家如赵熊先生、张红春女史等,则属于后一族。

顺便交代一下,我的书法长进,这辈子看来是没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以至盲区,书法之于我,大概便是盲区之一。既然如此,就索性由它去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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