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上的父亲
王 平
我的父亲是一名医生，1958年从省城学医毕业后分配到商洛医院工作。在医院工作几年后，为响应国家号召把医疗卫生送到基层，来到了交通更加不便的黑山区地段医院，在这里一待就是近20年。父亲和他的医疗分队走遍了黑山区的山山水水，把医疗和药品送到了散居在沟底坡顶半山腰上的乡亲们手里。
有件事一直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上世纪80年代我已经工作后的一年，父亲送我坐班车回单位上班，我坐在车门边上，车子马上就要开了，忽然有一个老乡跳上车问我，刚才送你的人是谁？我说是我爸爸，问我话的老乡说道看着和你很像的，我问他你们认识？他说你父亲救过我们家里人的命，说当时医院里已经让把病人拉回去，是你父亲挡住没让拉走，抢救了很长时间把人救活了，他说真的特别感谢你父亲，说完又匆匆下车了。车子开了，我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老乡说过的话……
还有一件更早些年的事，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上小学四年级，一天我在翻看《陕西日报》，无意间忽然看到有一版介绍黑山地段医院王恩田大夫和他的医疗分队的上山下乡，为群众采药、送药、巡诊的事迹。当时我很惊喜也很兴奋，跑到母亲跟前非常骄傲地跟母亲说，快看爸爸上报纸了！上报纸了！妈妈当时也高兴的笑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玩耍，不小心把头碰破了，姐姐带着我赶紧找父亲看看，父亲也没责怪我，只问我缝针怕不怕，我当时表现得很勇敢，父亲没打麻药给我缝了三针，那针从皮肉间穿过的感觉一直记忆深刻，回家父亲给母亲讲儿子很勇敢，被母亲责怪了一番。
父亲出身贫寒，兄妹六人，又是家里的老大，很小就担起了家里生活的担子，十三岁就给人家抬石头，什么农活都干。父亲并没有因此放弃求学，学习上刻苦努力，成绩一直很好，记得父亲说过他到省城赶考的事，当时父亲连考试所需的费用都没有，还是好心的同学给了他些钱，才参加了考试。商洛山区的乡民们，祖祖辈辈都渴望翻越秦岭，走进关中平原。古人笔下曾经的商洛山：沟底看天一条线，抬头掉帽望山巅。就是这样一个偏远闭塞的地方，父亲来到省城参加了考试，第一榜就被录取了，考完试父亲就没有几个钱了，徒步走了三天才回到了商县。
2015年12月，父亲转院来到省医学院一附院，当大夫将确诊结果瞒着母亲告知我，我心如刀割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晚？
2016年元旦，我和母亲及大姐二姐陪着父亲，回到他工作生活过的黑山区卫生院、金陵寺卫生院，父亲仔细地看过了他以前工作过的地方，没有言语什么，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我还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父亲，我曾经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会再难过，可是想起您，我不自觉地泪流满面！三年了，我多么希望有灵魂存在，来拉近我和父亲的距离，假如泪水能够构造通天的梯子，假如思念能够铺成上行的天路，我会不顾一切把您带回我的身边。
短暂的祭奠结束了，车子在回去的高速路上奔驰，望着湛蓝的天空，苍翠的山峦，望着路边崭新的屋舍，路上川流不息的车子，心绪难于言表！父亲啊父亲，一个普通的医务工作者，一名普通的基层党员，就像这群山之间的一棵松柏，汇成了这绵绵不绝的林海波涛，守护着这片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这片生活过的热土，已融入我的血液，父亲就在那片松柏之中，父亲与青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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