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糊汤锅
郭健
合水二中的糊汤锅很大,大到在后来的岁月里,虽然我经常留心,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可以和那口锅媲美的锅。
二中的糊汤锅大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上灶的百十号学生,每人半斤糊汤,它能一次性熬制成功。熬糊汤的时候,彭师傅要用长把铁锨当勺去搅。
“糊汤姓张,越搅越香!”其实那只是彭师傅的信口开河,糊汤系玉米榛子加水熬制而成,也有人叫玉米馓饭或榛子汤。百十人的学生灶,只有彭师傅一个炊事员。熬制那么一大锅糊汤,只有不停地搅,玉米榛子才不会粘锅,锅底才不会被烧糊。所以,学生会去轮流帮灶。帮灶的主要任务是去河湾挑水和烧火。彭师傅围个围裙,躬着高大的身躯,双手抡圆了搅糊汤的姿势,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劳动者身影。因为彭师傅每搅动一次,开饭的时间就离我们近了一步。
打糊汤是开饭的全部内容。每四人选出一个强壮些的代表,端个脸盆,神情庄重。依次走到糊汤锅面前。彭师傅拿着带了长把的大马勺,把糊汤盛到脸盆里,再由选出的代表均匀地分给每个人。
我们都不用碗,每人端一个大瓷盆或者瓷缸子。半斤糊汤虽然常常只能盖个底,但是谁也不愿意率先把自己的饭盆换小。
食堂和用作宿舍的窑洞建在学校后院的山脚下。长长的一排窑洞门前,百十号人,男女生都有,我们蹲在地上,搭配着自己或有或无的咸菜和干粮一起,狼吞虎咽或者细嚼慢咽。
那时候我们刚刚有了历史课,历史书的第一页是“原始奴隶制社会”。我老盯着我们课代表看,他长得像极了原始部落里那个酋长。威严,但谈不上公正。我背后叫他“糊汤代表”。
食堂的管理简单而透明,没有滋生腐败的土壤。周日晚上,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把玉米榛子背到学校,当面过秤,兑成饭票。吃饭预订……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差不多半个世纪里,合水二中的糊汤锅孕育出一批批优秀人才。有人粗略地算了一下,就庆阳本土而言,政协主席、法制办主任、人大秘书长以及宣传、教育、金融和警界,一大批骨干力量,都是从二中的糊汤锅旁边走过来的。放眼全国,更不得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人成为阶下囚。由此看来,彭师傅常说的“小时喝糊汤,长大‘不尿炕\’”这句话原来是真理。还有人夸张地说,二中的糊汤锅功高盖世。
二中的糊汤锅还有一个功能:烧开水。每天清晨我们起床后,彭师傅会烧满满一大锅开水。春夏秋三季,这一锅开水是包括老师在内的全体师生一整天的饮用水。到了哈气成冰的冬天,它则是我们的早餐和洗漱用水。冬天的饮用水是靠教室里的火炉解决的。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国人的口号是“节约用电”,我们那里还没有热水器和电热壶问世。即便是有,也不可以用。我们只有烧开水那一个概念。
糊汤锅是合水二中校长们的杰作,学校的一切权利归校长。应该没有错,在我的记忆里,唐红校长是校长。或许他只是个副校长,还有一个叫刘鸣一的胖校长是一把手。一把手年事已高,只能用反剪双手在校园里踱步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存在,表示自己依旧在为教育事业尽心尽力。
二十一世纪初叶,我把自己出版的作品整理了满满两大箱,轰轰烈烈去母校二中捐书。当时兴师动众,一起去了那么多官员同学,自然就说到了那口功不可没的糊汤锅。新一届的年轻校长告诉我们,那口大锅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光荣退休”,现在不知所终。
听到这个结局,我的心里有些酸楚。这口锅似乎生不逢时,要是处在战争年代,它可能就青史垂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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