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井人的爱情
陇东学院 路嘉
就这样养成旧习惯。飘雨的夜,我坐在书房,他站在老地方。偶尔目遇,好像一个在看上辈子,一个看下辈子。
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多柏树,钻进去就无声无影。
大山的空隙里,嵌着一小块名叫华池的宝石,充足的石油存量使得这一小块土地熠熠生辉。爷爷是个守井人,与油田朝夕相伴了大半辈子。大山中的时日,爷爷学会了洗衣,学会了做饭,学会了修理电器和敲敲打打他的家具。枯燥孤寂的环境里最能磨砺人的心智,似入了桃花源,与世隔绝,爷爷变成了一个极其专注和较真的人,出山,进山,山不曾言语,只源源送出滚滚的石油来留住这些守井人,留住这份沉默的陪伴。
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宽敞的大道,一条是蜿蜒在山上的小路,下过雨还会泥泞不堪,可小孩天生的顽皮总会让我又哭又闹地拉着奶奶走小路上山,带上爷爷喜欢吃的饭菜。守井人的爱情总是缥缈遥远的,爷爷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山上,偶尔白天回来,吃过下午饭,拿起我做不出的算数题,天色昏沉又匆匆出了门,“咔嗒”一声连同家的温情一同锁在身后。小时候常见奶奶坐在沙发上偷偷抹泪,抱着幼时的我,诉说自己是如何一个人去医院看病,控诉着爷爷是如何冷漠。偶尔也有电光火石争吵后死水般的安静,就这样一次次争吵一次次沉寂,那时的我以为他们是并不相爱的。
两个油井之间是相距较远的,享受独处成了必修的功课。每次和爷爷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想出许多花样来逗我开心。春天我们就在山上放风筝,我托着风筝,爷爷在前面跑,风筝挣开了我的手,看着飞得越来越高的风筝,仿佛自己也离地而起变得很轻很轻。夏天开始有许多翩飞斑斓的蝴蝶,爷爷就会戴上编织的帽子和一个纸药盒,用帽子扣住蝴蝶后,微微抬起一个小口捉住蝴蝶装进药盒里,奇怪的是盒子怎么也装不满,天色昏暗时两个满头大汗的人停下来才发现盒子后面开了一个小口,逃出去的蝴蝶已经载着我的童年飞走了。
沉浮在大山中的爷爷,退休后终于得以回归家庭,拥抱现世的生活,沉入柴米油盐,他就此感受到家人的困顿、暖暖的爱,在与曾经的生活决裂中,沉入更深的困境。
直到身体开始一次次发出信号,疾病破门而入后,好强的爷爷才向年龄低下了头。他开始明白,纵然自己克扣勤俭攒下再多钱,也不及他与奶奶二人健康相伴来的重要。记得小的时候,奶奶总责怪爷爷不给她花钱看病,花钱太省,最终爷爷的积蓄几乎尽数投给了奶奶看病。那些年亏欠的陪伴也许不能用金钱弥补,但朝夕相处后习惯的唠叨和共育的两个孩子已然让两个人密不可分了,垂暮之年的爱情大多如此。
自从爷爷奶奶搬去了西安,那里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小城那条小小的柔远河听父亲说几近枯竭,心里闷闷的,难受。想起有些时日没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拨通了,熟悉的声音让我眼眶发酸,好像就在耳边,又那么远,寒暄过后的天是雾蒙蒙的灰,鸟儿像绝灭了般,未见一只。
曾稚嫩莽撞地跑进那片山上的柏树林,再出来时略施粉黛的脸写满不舍,可山不留,山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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