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与厚度(三)◇ 文/图 李萍

民族日报 2018-07-24 13:18 大字

当我在清晨六点的风中仰望宝塔山,在七点的晨光里漫步杨家岭,当我在毛主席种过的菜地前驻足,我释然了。我曾经的向往、年少的愿望,在这次具有伟大意义的采风活动中实现了,我如愿以偿了,也坦然了。

当我一遍遍梳理这些天走过的地方时,我又变得安静了。昔日的浮躁统统不见了,剩下的是平静,内心的平静。

坐在车上,我不断回忆,也在揣摩自己,我曾经多么渴望在延安的窑洞里读书听音乐写作,累了坐在院子用二胡拉上一段《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或者站在院子信步,仰望蓝天云朵,闭眼享受所有的美妙时光。

我感觉对延安窑洞的向往有些卑微,怕被笑话。我怕我对延安的向往仅限于那些细小的事物,却忽略革命根据地所秉持的荣光。

我既自豪又忐忑,我怕这次的荣光之旅、心灵之旅所到的每个地方,所见所闻,令我不能写出满意的文字。

我曾经那般痴迷延安,那般向往宝塔山、杨家岭、枣园,可是我站在延安的街头,注目一些蹒跚的老人踽踽独行,我的兴奋呢?我的豪言壮语呢?我的所有的情愫又为何逃之夭夭了呢?

站在延安的街头,因为一些老人,老陕北从三十年前的记忆中弹出。

老陕北因为是陕北人,左邻右舍都叫他老陕北。他是小巷里唯一的退休老人,矮个,五官长得紧凑,操着一口方言,总站在巷口,两只手交叠在胸前,沉默地看来往的人。他好像无事可做,除了在巷口站着就是站着,不苟言笑。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见他总是躲着。后来,听父母说老陕北打过仗闹过革命,是老革命。虽说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心好。因为父母的那些话,所以我老远见他,会叫一声大大。

他总是嗯嗯地答应,也不生气当面见他了喊他大大,背后则学着大人的语气喊他老陕北。他或许知道我也喊他老陕北,但是每次见他喊大大时他很高兴,答应的满脸都是褶子。

老陕北自从得知我父母去过延安,去过宝塔山,去过杨家岭,所以来我们家的次数渐多,从站在院子里与父亲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到坐到沙发上喝茶与父母聊一两个小时,他的话匣子被我父母给打开了一般,特别喜欢说话,且热情空前高涨。

有时候,作业做完得早,我会坐在屋檐下,听老陕北在屋里与父母说话。只要提到延安,他特别兴奋,滔滔不绝,说到高兴处,有些话就听不懂了。革命老区,小米加步枪,三座大山,农业大生产……

因为提到延安,我特别有耐心,即便听不懂,也会耐着性子听下去。农业大生产、南梁精神、南泥湾、刘志丹等等。对延安特别向往,尤其是窑洞。

语文课上,《杨家岭的早晨》让我对延安的向往又加深了,杨家岭的早晨,一片金色的光芒。那是怎样的光芒啊?

“太阳刚刚升起……”

一遍遍的朗读中,我忽而成了毛主席身边的小八路,忽而成了远处挑水浇苗的战士,满头大汗也喜形于色。

杨家岭的早晨让我憧憬,那金色的光芒让我向往。还有那只我们临夏人从来没有用过的瓢,都深深吸引着我。

一连几天,按捺不住,我又央求父亲,带我们去一次延安。父亲毫不犹豫,痛快答应,并振振有词:一定会带你们去一次延安,去杨家岭,去枣园,去宝塔山,去了住窑洞;还要带你们吃荞面饸饹面,吃豆面的抿节,还有……父亲说的语气坚定,仿佛第二天就会带我们早早坐班车去。

我对向往去延安的热情超过去任何地方。

后来,老陕北见到我们话也多了,我们喊他大大的语气分明有着好感。

星期天的傍晚,他会在巷口提了马扎站着,见到我们撑开马扎坐下,给我们说他的老家,说窑洞,当然还会给我们讲小兵张嘎,讲冲锋枪,讲红军的故事,有些是我们课本上学过的。我们也不嫌多余,让他讲,而缠着他讲得最多的是嘎子的故事。

羊肚子手巾,缩了裤脚的大裤裆裤子,长杆旱烟锅子,腰鼓,大秧歌,地瓜干(红薯干),窝头,荞面……还有很多关于延安的,都是老陕北讲给我们听的。

记得老陕北有次从老家回来,给巷子里与他关系要好的人带了小米,我们家自然有。除了小米,还有红薯干。

老陕北来我们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得知我向往延安,说他回老家时一定带我去转转。明明知道老陕北说的是假话,我却偏偏当真。有时会问他,什么时候去他的老家。他说春天,后来说夏天,再后来说秋天,可是没有等到他说冬天时,那年他过世了。

老陕北离开后,感觉巷口少了什么,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才淡去。

此后,老陕北从我们的生活里淡出了,但是关于延安的向往依在。

后来,再后来,父亲食言了,他一次也没带我们去延安,没有带我们姐弟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去过宝塔山,去过杨家岭,去过枣园,就早早离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因为父亲的离世,关于延安的所有向往都被我隐藏。每每想起那些,心会疼。老陕北不会想到他的家乡在中国革命历史上的地理意义和政治意义,我的父亲也不会想到我今天会以一个甘肃作家的身份参加重走陕甘宁活动,去实现我的念想,去拜谒红色遗址,去参观革命纪念馆,在延安在华池在志丹在盐池,完成灵魂的洗礼和升华。

一路走来,十多天里,我每天被感动着,一宿一宿失眠。因为被温暖,被关爱,被信任,因为更多的情愫,心总是不安,很忐忑,怕辜负自己,辜负珍贵的采风活动,辜负团里每个人寄予我的希望。尤其他们为了让我写出更好的散文,针对我的散文创作存在的问题,直言不讳地提意见,说我要多读书要用心写作,要有自我,不能是性情写作。

当我们在宁夏隆德拜祭原《飞天》副主编、“大学生诗苑专栏”的创意者、著名编辑张书绅时,我也是分外感动。高团长语气诚恳,轻声告诉张老师我们去拜祭他了,我们在张老师和他父母的坟前献了花篮,默哀,鞠躬。弋舟副团长、习习老师和向春老师及郭晓琦老师,他们分别吟诵了高团长的长篇随笔《九百年祭》中于坚老师和伊沙老师写的悼诗,他们的吟诵带着深情,也带着怀念,尽管我与张书绅老师没有任何交集,但是我的鞠躬是真诚的,心怀尊敬的,也在高院长送给张书绅老师侄媳的《2017年中国随笔精选》和《金城》杂志上,恭恭敬敬地签了名,并拍照留存,作为祭拜张老师的纪念。因为在两本书上,高院长和习习老师分别写下了“拜祭张书绅先生纪念”。

晴空下,绿油油的苜蓿,宛如文字衍伸的情愫,在张书绅老师的注目下,我采摘嫩绿的友情和关爱。

返回多日,依旧沉浸在采风的那些美好中。不惑之年,宝塔糖已经成为记忆里珍贵的念想,或许因为念想具备的执着,恰恰是我一直以来坚持写作的一个理由,对于文以载道的信念,对于写出弘扬真善美而又接地气的作品的追求,该是理解延安精神与南梁精神的一个方面吧。

我是如此安慰自己,又是如此在生活里潜行,在温度与厚度构建的温情中,许诺自己写的文字要有温暖感,至少要有陕西作家和宁夏作家持有的温度,要渐渐可爱,要渐渐沉淀岁月,要洇出“中国梦”,要用心讲述中国好故事,把文字研磨得像宝塔山,一层一层,那么耐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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