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界牌卡点
贾雪莲
一
黄黄的月亮升起来了。月亮里，有几个身影在晃动。
月光下的界牌卡点，此时，安静又孤独。
几栋耸立的高楼和白玉兰花般盛开的路灯，也没能让其热闹。
一辆警车，两名交警，三座帐篷，五位乡镇干部和村干部，医生护士各一，交通运输局和卫健局干部各一。
万家灯火已点亮，街道寂寂，只有防疫通告在每条巷道滚动播放。灯火下闲坐的，都是我们的亲人。
亲人们，今夜，我们在界牌为你站岗。
二
312国道，跟刚下班的值班干部一样，疲惫而沧桑。
拉饲料的货车呼啸而来。拉牛奶的卡车呼啸而来。拉蔬菜、面粉的大车呼啸而来。
今夜远来的，不是客。是警惕、查询、监测，是叮嘱、劝诫，是消毒。
一位年轻的姑娘，要去看奶奶。我们对她说，这个时刻，好好在家待着，才是对老人的孝，对祖国的爱。
一位异地工作的丈夫，深夜驾车回家，只因为家里水管子坏了。我们联系社区干部去帮他的妻子，他放心地驾车返回。他站在卡点帐篷外小声打电话的样子，很帅。
一对即将分娩的小夫妻，在体温监测合格后，得到了我们的祝福。他们遵守规则的样子，很美。
三
庚子正月十六的风，伴随着零下十五摄氏度的寒意，掀开了蓝色的帐篷。
暗尘随马，明月逐人。
车，渐渐地少了。
两位身着夜光服的交警，可以在车里轮流休息一会儿了。白衣天使裹着军大衣，趴坐在桌边，只要听见车轮声，立即拿起“额温枪”、消毒水严阵以待。
华藏寺镇干部小俞、小王和老刘，还有年轻的90后村干部小李，两个在登记填表，指导过往人员扫码，填写“智慧武威”APP，还有两个在外面引导大车司乘人员下车戴口罩、拿身份证、拿手机，免其多跑路。
我呢，一会儿是苦口婆心的老大妈，絮絮叨叨讲形势、说规定。一会儿是铁面无情的灭绝师太：“不让进，立刻返回。”一会儿又是知心大姐姐，打电话找人、协调事儿。
四
凌晨一点，铁炉子忽然闹开了脾气，光抽烟，不唱歌。它，也累了。
凌晨三点，寒气自脚底袭来。
凌晨五点半，我叫醒了小王，让他去替换一下小俞。我用两个军大衣、一床军用被也没能焐暖冰冷的左腿。在双膝砭骨的疼痛里，我睡着了。
庄浪河边的虫子吟唱着……
松山滩的藜麦妖娆又热烈……
黑马圈河里的白枇杷花儿开了……
冬窝子里传来白牦牛的哞唤……
我穿着一条白裙子，披着红色的纱巾，奔跑在紫色的马鞭草花丛中……
五
早晨七点，天亮了。但天不够蓝，不够明亮。不是我们熟悉的小城天空的颜色。
车又多了。一个邻县的大叔，费了好大劲儿才劝返。他负气掉头离去的样子，被我们嘲笑了。
早晨八点，天蓝了，太阳出来了，接班的人陆续来了。
我们的守护结束。下一班的战斗刚刚开始。
方便面、盒饭、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南来北往的司机，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没有怨言，没有退缩。
街道依然是安静的。最新的防疫通告又开始播放。
我们，默默守护着小城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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