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城里石家巷

文/李满强

古城平凉，有许多有意思的小巷子，上县巷，下县巷、船舱街、柳树街……

我在这些街巷里游走的时候，是数年前的春天，因为工作牵扯，我一个人来平凉上班，家人都在百里开外，下班之后，无所事事，就去这些巷子里晃悠，试图通过蛛丝马迹，窥见这里人们真实的生活。

最常去的一条巷子叫石家巷。不到200米长的小巷子，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但石家巷却分外地安静祥和。从南往北，依次是一家烟酒商店、杂货铺、白水饸饹面馆、羊肉泡馍馆、干洗店……巷子的尽头是一家邮政储蓄所，经常，我怀揣稿费单去那里汇兑。邮政储蓄所里有一个姑娘，20多岁的年纪，接过稿费单很迅速地搞定，递给我身份证和钱币的时候，总会微微一笑，让人心生温暖。

喜欢石家巷的另一个缘由，还是美食。

有次无意中走到石家巷的饸饹面馆跟前，透过门帘看到里面坐满了食客，下班的职员，刚刚放学的小学生，出租车司机……各色人等，依照我浅薄的经验，但凡人多的地方，味道应该不会差。便果断走了进去。店面不大，前面是六七张小桌，后面是操作间，只见一男一女在里面忙活。面馆虽然拥挤，倒也干净整洁。坐下来，要了一碗荤汤臊子饸饹。一会儿的工夫，面就到了跟前，白净光亮的面条之上，是红艳诱人的油泼辣子和肉臊子，感觉很不错。我尝了一口汤，酸中带辣，又似乎有着老汤的韵味，不错不错！遂就着新蒜开吃，一碗饭吃罢，额头上居然有了细密的汗珠，很是过瘾。

后来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去的次数多了，老板娘也认下了我，给我端面的时候，里面的肉臊子就似乎比其他人多一些，我也不好意思说破，内心竟生发出一丝对这个城市的温暖来。有次和她闲聊，问她的小面馆生意这么好，有什么诀窍，老板娘有些难为情地说，平凉城里开饸饹面馆的多，小店来吃的都是回头客，和面、揉面，在饸饹床上压面，都是她和丈夫手工做的，包括汤汁里面的醋和胡麻油，都是她从白水老家带来的，真材实料。

“老食客的嘴尖着呢，如果糊弄一次，下次就再不来了！”倒也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出了白水饸饹面馆，隔一个杂货店，就是一家有名的羊肉泡馍店。

这家羊肉泡馍馆有我儿时的味觉记忆，所以我常来。不过他们做法更显精致，而且种类比较多，有肥的，肥中带瘦的，纯瘦的，还有带肝子和肺子的……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和偏好点肉，馍则是长约七八寸、宽二寸许、厚约一指的死面饼子。刚出锅的羊肉泡，怕烫手，被老板娘用一个特制的铁环端到桌子上，还配有糖蒜、葱花、芫荽和辣子酱四样小菜。羊肉泡讲究热吃，你得迅速将馍掰成小疙瘩，碎进汤里，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口味撒上葱花和芫荽，调上油泼辣子，甚至还可以适量加一点醋。这样的一碗羊肉泡，汤清，肉烂，馍柔，红、白、绿相间，又没有一丝膻味，赶紧就着蒜头开吃吧，也顾不上吃相的好歹了。

三年之后，因为诸多原因，我还是离开了平凉。但那些巷子里游荡的记忆，却是一直镌刻在内心深处，我甚至写过一首名为《石家巷》的小诗。现在，每次去平凉出差，公事之余，还是会一个人到那些巷子里去晃悠。2018年秋天去平凉，我甚至还专门去了趟石家巷口的那家邮政储蓄所，却没有见到记忆中那个总是微笑的姑娘。当我带着落寞的心情穿行在石家巷的时候，惊讶地看到饸饹面馆和羊肉泡馆居然还在，瞬间竟然生出一种近乎感动的情愫来——

也许，这才是我和这个城市最真实而温暖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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