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起三落”到涅槃重生 灵台县苹果产业“新生”记
陕西客商在灵台县独店镇收购苹果。本报记者王睿君
本报记者王睿君田丽媛
10月19日下午，灵台县西屯镇大社村果农姚杰坐在自家院子里，数着手边桌上的13万元钱，高兴地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就在刚才，姚杰将新近摘的6万斤苹果在家门口卖给了来自四川的客商。“在家门口就能挣到这么多钱，咱原来想都不敢想！”他对坐在一旁的妻子不停地念叨着。
和姚杰一样，因苹果丰收而心里乐开了花的果农在灵台随处可见。
春华秋实，在2017年金秋时节，灵台县果产业迎来了大丰收。可是谁又知道，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灵台发展苹果产业历经“三起三落”的沧桑。
起落记
就在十多年前，姚杰还住在爷爷盖的土坯房里，虽然不愁吃，但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姚杰所在的村子位于灵台县什字塬腹地。这里，耕地面积广，土壤肥沃，土层深厚，是灵台县乃至整个陇东地区重要的粮食主产区。
2007年，一次村民大会打破了村里往日的宁静，“村上发展了这么多年，但温饱容易小康难。分析原因，主要是没有找准合适的增收产业。按照县上统一安排，经过研究，这次村上决定发展苹果产业……”村支部书记李永杰的话音还未落下，会场就炸开了锅。
“咱从1987年就开始栽果树，但真正有几家见效了？有几亩保留下来了？又有几户挣到钱了？”
“谁爱栽谁栽，反正我不栽，要栽村干部栽去！”
……
曾经种苹果的惨痛教训至今让姚杰他们心有余悸，在过去几十年里，灵台县先后三次大面积种植果树，但都以失败告终。
据灵台县果业局局长曹文辉介绍，早在上世纪60年代，灵台县就开始种苹果。但因品种退化、树体衰弱、经济效益差、经营不善等问题，这些果园陆续被挖除。
1986年，灵台县第二次发展苹果产业，主要由行政推动，县乡组织群众以义务工形式集体种植果园。但由于果园分户经营、缺乏技术、管理粗放等因素导致果树死亡严重，最终导致果产业发展失败。
1992年，灵台县第三次大规模种植果树，到2000年，果园面积达到10万亩。但是在此期间，全国果品市场低迷、苹果价格低、果品滞销导致种果效益不明显。同时，由于果园管理粗放，病虫害蔓延，果树大面积死亡。2003年，全县果园基本全部挖除，灵台第三次发展苹果产业的尝试又以失败而告终。
发展记
包括灵台县在内的黄土高原中东部地区，是国家农业部划定的苹果最佳适生区。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片区内各地立足资源禀赋，大力发展苹果产业，在壮大农村经济、促进农民增收中取得显著成效。像陕北洛川、渭南白水、关中礼泉以及省内静宁、礼县等地，无不走出了一条兴果富民的成功之路。反观灵台，在经历“三起三落”之后，已成为区域内苹果产业发展的“孤岛”。在同等条件下，大家都取得成功，灵台怎么就成了例外？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干部层面陷入深深的思索。
灵台县委、县政府清醒地认识到，在优势条件下，发展苹果产业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经历了“三起三落”，苹果伤了农民的心，他们再也不愿意种苹果了。
“农民不愿种，只好政府投、干部栽。”曹文辉回忆说，但农民常常半夜把栽在地里的树苗全部挖掉；村干部把县里免费配发用于种果树的化肥、农药背到农户家门口，农民却上到自家的麦地里。无奈之下，干部干脆搭上棚子睡进果园里。
2011年，全县果产业发展形势分析会议深刻指出：“认识跟不上、技术跟不上、管理跟不上、干部跟不上是‘三起三落\’的主要原因，这是本轮果产业发展所必须正视和解决的问题。”
于是，果园丰收季节，灵台县组织群众外出观摩学习。
2007年年初，姚杰跟着县里组织的百人观摩团去静宁、庄浪等果产业先进县参观学习，这让姚杰开了眼。村干部给他算了一笔账：“种1亩小麦每年最多纯收入200元，务1亩果园每年至少收入五六千元，盛果期收入过万元。最不济将土地承包给别人种果树，1亩土地每年光土地流转费就有五六百元，在果园里打工每月还有1000多块钱的收入。”这让姚杰动了心，当年年底，他把自家塬面13亩麦地全部栽上了果树苗。
“苹果从栽到挂果，最少也得六年时间，这六年群众没有收入来源，这是大家伙都不愿栽果树的一个重要原因。”大社村的群众这样说。为解决这一问题，灵台县每年拿出300万元，免费提供籽种、地膜等农资，引导群众在四年生以下果园套种黄豆、洋芋等作物，有效保障了挂果前群众受益。
据统计，2011年以来，灵台县先后筹措资金1.85亿元，用于苗木调供、果园建设、农资配套、技术推广、挂果前农民收益保障等果产业发展关键环节，年均投资达3700万元，有力地保障了果产业发展资金需求。
新一轮苹果产业发展中，灵台县坚持把果园规范化管理作为基础工程来抓，每村都有2－3名果树技术员，建立长期帮扶关系，对果农进行技术培训。仅403名县聘农民果业技术员报酬支出一项，县财政每年就要拿出241.8万元。
“拉枝、修剪、套袋、施肥、喷药、采摘，每一个环节我们都会手把手教果农怎么做，以保证每一个果农全面掌握果树种植技术。”龙门乡果业站技术员李永兴说。一顶草帽、一辆摩托、一个工具包一度成了乡村干部工作的必备品。
这几年，不管督查事项如何精简、督查项目怎么合并，但在灵台县，每季度一次、每年四次的“赛园赛果”是雷打不动的，果产业发展方面的绩效考核曾一度占到县对乡年度目标责任考核权重的40%，这也有力推动了果产业发展任务的落实。
在政府推动、干群联动的机制下，2014年，灵台苹果迎来了第一次大面积挂果，群众实实在在看到了收益，彻底摆脱了“挖了栽、栽了挖”的恶性循环。当年，姚杰家的果园也迎来了第一次挂果，收入高达8万元。“种十亩麦也不如栽一亩果啊！”他感叹道。
至此，灵台县辖区内13个乡镇中，除地处达溪河川区的中台镇和百里镇不适宜发展苹果产业外，其余11个乡镇全部大面积栽上了苹果，苹果产业已成为县域经济的主导产业，果品收入也开始成为农民收入的重要来源。
转型记
经历“三起三落”的挫折之后，肇始于2007年的新一轮果产业发展，成绩令人振奋。但黄土高原苹果最佳适生区内各县无论是产业规模、质量效益还是产业链条、品牌效应都大幅领先灵台，如何发挥后发优势，走出一条后起赶超的发展之路？灵台县委书记刘凯认为：“依靠传统模式，灵台果产业要想实现后发赶超难上加难，唯有转型升级方有可能弯道超车。”
2012年，灵台县聘请国内果产业领域知名专家和领军人才，组建了多达11人的苹果产业专家咨询团，为全县果产业发展“问诊把脉”。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研究员袁景军对我国果产业发展有着近40年的研究经验，他长期被灵台县聘请为首席技术顾问。他认为，灵台苹果产业转型升级，发展矮砧密植栽培是首选方向。
2013年，灵台县在甘肃省首倡苹果产业转型升级发展理念：以“新品种、新技术、新模式、新机制”为发展方向，改革传统栽植模式，转变生产经营方式，全力创建国家级矮砧苹果综合标准化示范区。
——这，是灵台县委、县政府和专家学者紧盯世界苹果产业发展前沿，借鉴国内果业发达地区先进经验，充分考虑县情实际后，为果产业转型升级开出的药方。
经过全力衔接争取，2013年，灵台海升现代果业高新技术产业园、皇甫生态农业有限公司山地苹果矮砧密植示范园等一批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先后入驻灵台，以“公司+合作社+农户”的模式与农户结成利益共同体，共同推进苹果产业转型升级。
以此为带动，2014年，一批县内企业老板敏锐感知果产业转型升级的广阔前景，纷纷从二、三产业转移到农业产业，建办起富鑫农场、民鑫农场、阳光农场等一批矮砧密植果园；
2015年，湖北齐翔公司、陕西钰圣公司等把握商机，在灵台投资分别建起了1000亩和800亩矮砧密植果园；
2016年，灵台县适时部署启动实施壮大主导产业“115工程”，一批起步面积在500亩以上的矮砧密植苹果园如雨后春笋般建起来。
……
从2014年到2017年的四年间，灵台矮化苹果园从无到有，已经发展到5.18万亩，其中矮砧密植果园10213亩。就在记者发稿前，我们又了解到，基于灵台优越的自然条件和转型升级的美好前景，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上市公司、全产业链企业——陕西海升集团又决定今秋明春一次性在灵台县扩建矮砧密植果园5000亩，并就布局建设果品分拣线、浓缩果汁加工生产线与灵台县达成了初步意向。
“受中国最大的鲜果连锁销售企业‘百果园实业有限公司\’委托，皇甫生态农业有限公司计划收购灵台苹果3000吨，目前仅落实订单1000多吨，急需联系我县苹果2000吨，价格从优！”近日，一条消息刷爆了灵台县干部群众的朋友圈。
苹果红了，果农笑了，客商却急了。
来自广西、云南、四川、河南、河北等地的客商正在灵台县果园里忙着收购苹果。灵台苹果从过去的卖难求售，变为现在的买难求购。
2017年，姚杰不仅搬进了400平方米的小康屋里，还当起了远近闻名的“苹果经纪人”，除了卖自家苹果，他还帮其他果农联系客商出售苹果，“是苹果让我摘掉了贫困户的帽子！”姚杰高兴地说。
截至目前，灵台县果园面积已达22.67万亩，预计2017年全县苹果产量将超18万吨，实现利润7.2亿元，占全县农业总收入47%。与10年前相比，全县果农人均收入翻了5倍。经历“三起三落”的挫折之后，灵台县苹果产业正在涅槃重生中昭示出富民强县的美好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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