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长蝴蝶飞(外一篇)?? 子 薇
凌晨4点多钟,晨曦初露,人还躺在床上,鸟便叫起来,取的是叠韵,一叠二叠三叠四叠,“亲亲亲亲”,然后停下来,立即有另一只鸟呼应,也是叠韵,“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这样的叫声,温柔且亲切,尚且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我,听着听着,简直要笑出声来。若说它们是在调情,似乎有轻薄之嫌,对,它们是在进行爱的表白,或者说是在天地之间发表爱的宣言,襟怀坦荡,大大方方。
从头年冬至起,日子一天一天地长起来,眼下正是夏至,白日之长已达极限,下晚7点多,晚霞还迟迟不肯散去。这日子长得呀,可以做好些事。
也是的,麦子虽然已经颗粒归仓,但是,正在灌浆的早稻、正在茁壮生长的玉米、尚在发棵的棉花、把藤子扯得铺天盖地的山芋、菜园里的各样菜蔬,都在等着农人除草浇水喷药施肥。
而我到了星期天,最喜欢干的事儿是去五里路远处的花园村,用腰篮拎上母亲准备好的小麦粉换切面回家,一路上,走走停停,顺便把西洋景看了又看。日子那么长,总要做点事,或者,总要生点事才好。弟弟从来就不安稳,吃饭时端只饭碗都可能会掉进家门口的池塘里;放学回家背个书包,都可能跌在人家盖房子用的一堆大石头上,把下巴颏撞得大洞小洞鲜血直淌;实在没事时,他爬到高高堆起的稻草垛上,一不留神摔下来,摔得自己背过气去,把母亲也吓得三魂丢掉两魂半。可是那天,母亲让我带弟弟一起去,我原本是不愿意的,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走出家门不过几分钟,到得村后的杳塘边,我看见弟弟目不转睛地看着盘旋在杳塘上空的一只只蝴蝶,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他当心,他整个人已经四仰八叉地掉进杳塘里。弟弟的落水,并没有惊扰到蝴蝶们,它们依然逍遥自在、气定神闲。
魂飞魄散的我,使尽全身力气喊“救命”,不大会儿工夫,弟弟头顶上扎着的冲天辫便看不见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喊破了,这时,有一个身影从田畈里飞快地冲过来,快到我跟前时,飞身跃进杳塘,弟弟得救了。只是,那天的切面到底没有换成。
好在有惊无险,我救弟有功,母亲便自己在家里和面揉面擀面,面汤里放进一大勺白花花的猪油。母亲为救命恩人毛余以及我和弟弟每人盛上一大碗,当然,毛余碗里另外卧着三只油煎荷包蛋。
我家屋前大树下、屋后的院子里,春夏时节,蝴蝶、蜻蜓触目皆是。捉蝴蝶我不大在行,但是,捉蜻蜓,却是一捉一个准。远远地看见蜻蜓在我够得着的树干或者灌木上落下,我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彼时仿佛窃贼一般,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在蜻蜓尚未觉察的时候,它的尾巴已经被我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被抓住的蜻蜓,甚是恼怒,它迅速地勾下头来,一口咬住我的手指,它的嘴巴相当锋利,但毕竟,它体态极小,力道终是有限,虽然有点疼,但于我,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蜻蜓的双眼形似玻璃球,透明的翅膀更有着艺术的质感,把它捏在手里,我能乐此不疲地欣赏好半天,然后,在母亲的呼喊声里,我放飞它,快速地冲回家,帮着母亲择菜烧火做饭。
蝴蝶美则美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任由它在空中翻飞表演,我基本上逮不到它。逮不到它,我也不会沮丧,我很阿Q地想,世上的美好如此之多,又怎么可能统统被我收罗囊中,便是看着就好了。
周末,去阳光大姐的朋友程大姐家玩。程大姐家住一楼,让人羡慕的是她家的院子,足有200平米,里面种满了茄子青椒瓠子黄瓜苋菜西红柿南瓜还有葡萄,一串一串的葡萄吊在搭得高高的棚架上,菜园里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派清新明媚的田园好风光。中饭,除了昂刺鱼、仔鸡、肉圆子三样荤菜,蔬菜皆取自自家菜园,还有一样菜薹是初春时摘下用开水焯过放进冰箱保存的,此番拿出来清炒,吃进嘴里,依然是春天的味道。
程大姐家院子里有一口井,饭毕,我们从井里泵水上来洗手。阳光从葡萄架上葳蕤的叶丛间漏下来,落在身上,开出一朵一朵的花,那些花,格外耀眼,极尽光华灿烂。
蚯蚓在菜园里拱土,蝴蝶在菜园里翻飞,我们坐在葡萄架下,长一句短一句地说话,那些话,那些蝴蝶,把长长的下午不留空隙地填充得披披满满。日子绵长,滋味绵长,日长蝴蝶飞呀。
犹记得,年少时一次一次远天远地不辞辛苦地去往外村赶场子看露天电影,看《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一对有情人,生前未能结连理,死后化作一双彩蝶乐逍遥。我们看时,且悲且喜,他们是悲情也是长情的杰出代表。
很多很多年过去,中院村的那些蝴蝶,电影里的那双彩蝶,它们的翩跹风姿犹在眼前。眼前的蝴蝶,和年少时我记忆里的蝴蝶可会有什么关联吗?
“像蚂蚁一样工作,像蝴蝶一样生活。”天冷花谢,可供蝴蝶活命的食物绝,蝴蝶就此香消玉殒。蝴蝶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它努力地过好每一天,努力地做最美的自己,这样的生活态度,通达乐观,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珍视、并好好学习。
蔷薇处处开
蔷薇的苏醒与多数草木一样,初春,叶芽慢慢地长出来,初始的绿很浅,像是未经历风吹雨打的孩子,稚嫩纤弱,怯生生的。过些时日,渐渐地,老练了,那绿一点一点地深浓起来,无限春光枝枝蔓蔓地延伸过去,爬上墙头,爬上阳台,爬上窗棱,爬进人家。
蔷薇的性情,婉约,柔和,是那种一见面便自有三分亲切的邻家姐姐,其行事态度亦然。春意正浓的时候,一茬一茬万紫千红的花儿开了谢了,蔷薇只是默默地欣赏静静地观看,百花谢幕的暮春时节,它适时地出来救场——紫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一朵接一朵,一朵接一朵,层层叠叠,蓬勃盎然。那样齐心协力的绽放,不仅仅是让人眼花缭乱,简直是让人心悦诚服、无限感动了。与同属蔷薇科的玫瑰、月季相比,土著的蔷薇,其型号要小一些,但是,那样密集的数量,那样深浓的色彩,呈现出来的,是声势浩大,是喜气盈天。
《红楼梦》里多次写到蔷薇,其中第三十回里描述了这样的情景:是时午后,赤日当空,树荫合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有一女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此女是龄官,她蹲在花叶茂盛的蔷薇花下,向土上画字,一直一画一点一勾,写来写去,都是蔷薇花的“蔷”字,及至雨落下来,头上滴下水来,纱衣裳湿透了,却是全然不自知。她于蔷薇花下一遍一遍地写他的名字,她把自己对他的痴恋,深深地镌刻在落于土上的每一笔每一画里。那蔷薇里,是深藏着龄官爱情的呀。
先后被多位歌星演唱过的经典老歌《蔷薇处处开》,也是从爱情的角度去诠释蔷薇的美好洁净的。
蔷薇蔷薇处处开/春天是一个美的新娘/满地蔷薇是她的嫁妆/只要是谁有少年的心/就配做她的情郎……这首歌,邓丽君也唱过,欢快美妙婉转悠扬的旋律,每每聆听时,都会有汩汩暖流从心田里流过。可叹的是,蔷薇年年开,佳人不再来。
老家中院村的蔷薇,每到暮春,几乎铺天盖地。那时候,我是习以为常的,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之处。及至近年关注各色草木时,方才惊异于它们强大到非同寻常的生命力,否则,它们何以能够见缝插针地遍地生长漫天开花?蔷薇的香芬,清新,甘甜;蔷薇的姿态,笑意盈盈,那笑,甜美,纯真,自然,亲切。那香,那笑,让人魂牵梦萦无尽流连。
去年“五一”在常州东坡园,水边,桥上,墙头,处处有着蔷薇娇媚的姿容身影。人工培植出来的蔷薇,美则美矣,于我的内心,到底不是那种味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其实也是多了些什么。那少了的,是血浓于水的故乡的味道;那多了的,当是乡愁了。
蔷薇的架子搭得很长,我指的是花期,从暮春开到盛夏。那首读来让人齿颊生香的诗篇这样写,“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在炎炎夏日里,蔷薇如此盛大的开放,自有一份无以言说的美丽和清凉,我们或站或坐于蔷薇下,该是多么的静谧安好。
喜欢被余光中翻译而来的那句诗,“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每每念及,心下总会不由自主地怦然跳荡一下。彪悍,温婉;刚强,纤弱;阳刚,阴柔——两极的性情,于某一节点相遇时,是绿叶辉映红花,是明月照亮星辰,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窃以为,蔷薇最美的姿态,需要一堵墙的成全,那墙,半层楼的高度——太高了,难以抵达;太低了,又不成气候。高不成低不就,到了蔷薇和围墙这里,也是适用的哲理。是的,高不成低不就,不仅仅在姻缘,读书,购物,旅游,还有,物与物的匹配,景与景的协调,莫不如此。世间有一种美妙,叫恰恰好。恰恰好的——对眼,悦目,赏心,然后,互为提升,彼此成全。恰恰好,才是真的好。
安静宁和的夜晚,墙角的蔷薇嫣然绽放——叭,叭,叭,那声音,天籁一样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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