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打假不手软
□高铭昱
以不真实的因素诱骗大众消费和购买，这样的商品被定义为假冒伪劣商品。随着消费品的增多和消费结构的日趋复杂，日常生活中损害消费者权益的事例屡见不鲜，打击假冒伪劣商品成了近些年来的热门话题。事实上，人类历史上自从有了商品交易，为了追逐利润，就总有人投机取巧，制假、造假、缺斤短两等损害消费者利益的事，自古就有。因此，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举动，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之久。
网络上有一个流传很广的嘲讽假货的段子：某人喝农药自杀，却因药假而未遂。家人遂送锦旗到厂家，感谢其生产了毒不死人的假药。切莫以为段子是现代人的专利，其实，远在隋唐时期就有了“段子手”。他们在酒馆里喝了假酒，就来了个讽刺假酒横行的段子：“数人入酒肆，味酸且淡，乃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处漫行来，腾腾失却酉。’诸人问云：‘此何义？’答曰：‘有水在。’”此段子见于隋唐《启颜录》一书。因酒酸味淡，故而说酒“腾腾失却酉”，“酒”字没了“酉”，当然只剩下三点水了。虽然表达愤慨，但讽刺手法却很文雅。酒里掺水是最简单易行的制假手段，宋人无名氏也深受其扰，对假酒痛恨不已，填词《行香子》：“浙右华亭。物价廉平。一道会、卖个三升。打开瓶后，滑辣光馨。教君霎时饮，霎时醉，霎时醒。听得渊明。说与刘伶。这一瓶、约迭三斤。君还不信，把秤来秤。有一斤酒，一斤水，一斤瓶。”说是三斤酒，里面竟有一斤水，一斤瓶，却还说是“物价廉平”，也是醉了。不仅酒里掺水，其他商品里也可能掺水。《容斋随笔》的作者洪迈是南宋大臣，一次他奉命去金国出差，途经开封时，在市场上买了一袋小麦，当时感觉很干燥，哪知没走到张家口，小麦就发芽了，原来粮贩子往小麦里掺了水。宋朝士大夫袁采写了一本流传很广的书《世范》，书中说，奸商们为了多赚黑心钱，想尽种种办法坑害消费者，“鸡塞沙，鹅羊吹气，卖盐杂以灰……”奸商在肉里注水，在粮食里洒水，盐里掺灰，鸡肚子里塞沙，把鹅和羊的身体吹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南宋遗老周密回忆说，他在临安生活时，临安市面上“卖买物货，以伪易真，至以纸为衣，铜铅为金银，土木为香药，变换如神”。
据记载，周朝就已经有假冒伪劣商品了，与此同时，政府开始通过立法来打击。在周朝的《礼记·王制》中规定，假如食品还没有成熟，是不允许拿出去卖的，这样做既是为了防止顾客吃了中毒，也是打击以次充好、以生当熟的假冒伪劣行为。家禽牲畜和海鲜食品也一样，“禽兽鱼鳖不中杀，不粥于市”，意思是，绝不允许在市场上兜售还没有到成熟期的动物。同时规定，若商品的尺寸、数量、颜色等达不到标准，就按“假冒伪劣”对待，不许到市场上叫卖。
唐朝时，朝廷颁布《关市令》，其中规定：无论官方还是民间的秤、斗、尺等度量衡器具，每年八月必须送交有关官府检验校正，有关官府签署封印后方可使用。所以，不管是量布用的木尺、称重用的铜秤，还是斗、升等容器，不符合法定标准的话，其持有人将会受罚。到宋元明清时，这项制度更加细化，比如宋朝，政府每月都要抽查一次度量衡(王安石变法后，甚至频繁到每月三次)。而在元明清三代，未经官方审验的度量用具，一律不得在市场上使用。
唐代严禁商贩缺斤短两，缺尺短寸。《关市令》规定：“诸以伪滥之物交易者，没官；短狭不中量者，还主。”以布匹为例，如果整绢长度不满40尺，或者宽度不满5尺，卖布商人是会挨板子的。在北宋前期，棉布的宽度如果达不到一尺八寸，“杖六十”，并要求商家对购买者进行赔偿。北宋王安石为相时，颁布了《市易法》，其中规定药品专卖，也就是说由政府控制药品的贸易，药品的经营是国家的专利，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制作和经营任何药品。为了防止造假药，冒充官药出售，宋朝负责制药的惠民局与和剂局各自有“药局印记”和“和剂局记”四个字的大印。另外，东、南、西、北四局，也各自加盖上六字公章。伪造处方和官印，要依“伪造条例”法办。
历代对食品造假者的惩罚更为严厉。在唐朝，出售腐败变质的食物，“以故令人病者，合徒一年；因而致死者，绞”，而且，家产的一半充公，剩下一半赔偿给死者家属。食品变质，卖家应当立刻焚毁，违者打九十大板；明知脯肉有毒而不立刻焚毁的，如果导致人中毒而死亡，要对兜售者判以过失杀人罪。而唐代对皇宫里的饭食管理更加严格：如果不干净的东西混入到宫廷食品里，责任人将被流放两年；一般人不得随便出入皇家厨房，随便出入者将受惩处；若不慎误将有毒药品等物带至御厨者，将被处以绞刑。到了北宋中后期，法律规定更加细化和完善，如肉贩在猪牛羊肉里注水并出售的，“杖六十”，要是打完再犯，则“徒一年”。明朝嘉靖年间规定：凡是出售注水肉，以及为了增加重量，故意在粮食和食盐里掺沙土的，打八十大板，对食品的监管具体而严格。清朝定都北京后，基本沿袭了明朝的管理体系。乾隆年间，《大清律例》中又增加了：“凡售以质变禽畜之肉，致人或亡或残者，施以重刑，不以宽饶”的规定。据传，道光年间曾有一王姓老板因贩卖变质猪肉而被判“斩立决”的案例。看来，古人打假不手软，也是拼了！
有利可图就有人制假。为了保护消费者权益，打击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的行为，历朝历代都动了很多脑筋，想了很多办法，希望古人的做法对今人有启迪。
本版插图王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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