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的桑椹
□陈是健
人一上年纪，就容易感叹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倏忽而已”。
十七年前我曾在盐边惠民乡支教。那年元旦没有回家，却权当厨子，为学校一位青年教师相亲办过三桌席。去年，他的孩子都到市里来读中学了，带来两盒“桑椹干”，说是自家产的。我看那包装，极其精美，还有“笮桑宝”的商标和二维码，显然是企业产品了。我好奇，就收下了。
啊，想不到桑椹这玩意儿，还能这么吃！于是关于桑椹的往事儿，就自然流淌在眼前。
惠民乡位于盐边县渔门镇西南，毗邻云南，土地肥沃，人民殷实。不说她在盐边县是首屈一指的产粮大乡，养育了一万七千多人口；也不说惠民河里的“细鳞鱼”是怎样的细嫩爽口，在市里可以卖到八十元一斤。单说这十里八村的养蚕场面，就让你震撼。家家户户，没有不养蚕的。惠民乡曾经出现了一位靠养蚕成了“大户”的巾帼英雄，那关于她事迹的文字和照片曾登在市里的党报上。每到三四月，你看，那成片的桑林，在路旁，在田埂上，在河道边，在山坡上，随处都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的。“人间四月芳菲尽”，是的，虽然没有了鲜花，可这成片的翠绿的桑林，那张开五指的巴掌大的桑叶，一片片在桑枝上叠生着，走在其间，你会嗅到新鲜的桑叶气息，能不感到舒心和惬意吗?
我既不会养蚕，也没有闲功夫来嗅这桑叶的味道，可我却被挂在桑枝上的一颗颗红紫发亮的东西所吸引，那就是桑椹。
每年四月中旬前后，当桃树李树的花刚刚凋谢而长出细嫩青楞的果实时，桑椹却如火如荼地在枝条上尽显风采。紫红色的桑椹，成为人们尤其是孩子们的美味果实。
还是桑椹刚成熟时，一个赶集天的下午，我们从街上回来，看到路旁的桑枝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紫红的果实，惊叹之余便忙不迭地站在树下够了手去攀摘。桑椹虽好，因在尘土飞扬的公路旁，上面布满了尘灰，我们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摘了一大口袋。后来有同事告诉我们，要采桑椹，就到后山的山坡上去摘，那里的桑椹又多又好，还干净。
周末的清晨，天空晴朗，空气清新，我和同事小谭一同来到这后山坡上，立刻被这成片的桑林所吸引了。桑树都不高，经过修枝，长出了新条，新条上的桑叶又大又嫩，一派碧绿覆盖了整个山湾，那仅有的几户农家，也被绿的波浪掩映起来，炊烟就在这绿浪中轻漫地升腾。低下头去，一颗颗硕大而表面亮紫的桑椹密布在那桑叶的根端，常常有两颗或三颗并生并熟，大的可达大拇指粗细，内汁饱满，你伸手一拢，不小心，就有像紫药水一样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我们边摘边吃，甜味清爽，有少许滑腻感，味道好极了!我们完全被这从未见过的丰盛的桑果陶醉了，这棵望着那棵好，不禁交口赞叹!彼此一对望，又不禁都失笑了——各自的嘴唇及牙齿都是一色的乌紫（纯天然的）。我忽然想到小时候在老家农村也见过桑椹的，没有这么一大片，而且个儿绝没有这么肥硕，更没有如现在这样“饱餐一顿”的机会。我想，见过惠民的桑椹，于我大概“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其实，欣赏它比吃到它更能让我们忘情。试想，长年呆在那高楼如林的城里，举目四望都不过几米几十米距离，来去匆匆的人们神色冷峻，苦瓜脸“难逢开口笑”。记得有位作家说过，城市是反自然的。而今我们在自然中间，不仅视野宽阔，还能欣赏到如此自然的美味，能不忘情？看着那乌紫的桑椹，看到那汁水染浸的色彩是那般难以洗去，以致连食过白牙都要变紫。我就想到当今化工产品的威力，你看那染发店里出来的靓哥靓姐，哪个不是黄头发红头发白头发的黑眼珠的龙的传人？但桑椹的紫却是纯自然的，在还没有化工染料的春秋战国时代，齐桓公“衣紫衣”而全国皆效仿之，那染料是否来自桑紫呢？未作考证。
桑椹就这么摘了吃，恐怕是最简单的吃法了，我曾听说用它榨了汁水来熬膏，吃起来更有风味。把汁水放在锅里微火煮沸，慢慢蒸去水分，剩下又浓又稠的汁，舀出，冷却，就成了膏。颜色黑紫，不知底细的人初次是不敢吃的。食后满口皆黑——要一二天才能褪尽，但味道极好，纯甜、清香，回味无穷。这恐怕也只有这盛产桑果的山区人民才想得出哦。据说桑椹本可入药，有滋补功能。那么这膏当然就有价值了。不过至今还不曾看见有卖膏的，倘使有之，我定买来一尝。但用桑椹来泡酒喝，这可是我亲身实践过的，取一酒瓶，打上一二斤“苞谷酒”——当地家庭酿酒作坊有的是，把桑椹丢进去，约泡上个十天半月，倒来一喝，味道“不摆了”，但不能久泡，否则一起涎丝就不好喝了。桑椹泡出来的酒颜色有点像超市里畅销的“葡萄汁”，但“葡萄汁”甜度有余而酒味不足，这“桑椹酒”，姑且这么叫吧，几乎介于饮料和白酒之间，酒量不大的人也可以来一二杯，酒量稍大的人多喝几杯也无妨。不知道桑椹可否有解酒功能，以致使白酒度数竟降低了。
桑椹味美，却极“小气”，不易保存。可今天惠民乡勤劳智慧的桑农，也借上了科技的力，把桑椹用“空气能干燥技术”，加工成了“干”，放进了超市，走向了市场，和攀枝花“六度禀赋”中的“优产度”水果一起，提升着攀枝花的城市品牌，创造着人们美好的生活。
哦，惠民的桑椹，什么时候再见你的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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