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鹭记（外二首）
□陈智泉
雾，已散得一干二净，长出新叶的
竹林，一只鹭落下
一只鹭飞起，那冲我惊叫的两只
是不是我喂过的
我不知道
它们，一会扇开翅膀追逐打闹
一会伸出红爪，轻点一下很蓝的河水
被水漂洗过的白云，很白
白得就像病后的人间
山坡上有人在坟堆前烧纸，焚香
有人在清风中哭泣……
天哪，怕惊吓了它们
为撒一泡尿我退到滩涂边缘
我知道，这一群鹭，并不是能够由我
豢养得了的，说不定处暑，说不定秋分
它们会像已飞走的几只一样
就要随着一缕缕白雾和寒霜的降临，飞到
别的地方去了
每朵云都下落不明
长年在生长云朵的乌蒙山地行走
我结缘过许多不同命运
又行路坎坷的云，那个时候
吹过山野的风比林子里的棘丛
还硬，常于山中出没的少年
总会在某一个清晨
或者黄昏，站在陡峭的崖畔
看云起，云落
像看一个个满身雾霭
匆匆走过的故人
远山婀娜，云霞满地
我惊讶那些过往的云朵，很多年过去
它们仍然一茬，接着一茬
有些消失于天际，有些散落于悬崖
有些跌入了谷底……
就像过往的那些故人一样，每一朵
都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
每一朵都下落不明
在向家坝
出通天河，经虎跳峡，过攀枝花
奔走的水到这里显然有些累了
无疑，一条金沙江就是水的驿道
成千上万的水在向家坝客栈歇下来
它们绝对明白，去往大海的路程
还很遥远。静夜里，它们怀疑
半空的那轮月亮
就是星夜赶路的马灯
其实，它们很想找一个理由
在这名叫水富的小城旁边
永久居住下来，听一听另一条江
横漂过来的号子，看一看和我
喝过酒的南羽们如何把彩色的云朵
咏成水边的《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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