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语境中的诗意情怀 读马飚诗集《太阳诗篇》
——读马飚诗集《太阳诗篇》 □张德明
诗人马飚说:“新时代,工业已经成为一种思考和生活的方法论,高铁、智能制造、航母、蛟龙号、嫦娥登月车,工业的超现实发展就是未来美好的样子。”这不愧是一个熟悉工业领域的人发出的智识之论。
工业革命发生一百多年来,人们的生活方式与生存格局已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过去那种闲庭信步、高山流水式的田园牧歌与人们渐行渐远,大大小小的工业化产品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之中,带来了人们生活态度、生存方式乃至思维方式的转变。作为攀枝花钢铁厂一名职工,马飚的平时所见、所触、所思,无不与钢铁工业关联在一起,工业语境下的生产场景,成为了其生活和生存最为基本的现实样态,也构成了其思维中萦绕不绝的物质与精神形象。钢铁生产线,也由此形成了诗人马飚进行文学创作时最为重要的观照对象与书写目标,他的很多诗歌,正是对工业语境下诗意情怀的生动表达。
西方早期的工业诗人,如雪莱、弗罗斯特等,他们的工业诗歌主要是对工业文明世界中的乡村世界加以重审和反思,表现了对机械化大生产的批判和对乡村生活的留恋。到了二十世纪初期,美国工业诗人卡尔·桑德堡着力展示了工业文明的两面性,即大工业时代的城市混杂、粗俗、残酷、倾轧、丑恶和肮脏,也充满了创造、建设、喧嚣、活力与希望。打工诗人郑小琼也写工业,不过她是从“农民工”视角上审视工厂和车间,写出的更多是工业时代的乡愁。比较而言,我更看好马飚的工业书写。马飚长期坚守在工业现场,因此他对工业的审视与观照,则始终立足于内视角。“经由一片铁水,为一万人写同一首诗/丰盈有着无边骨气,谁的脸红润是今天的王”(《今日有三颗泪,高炉滚烫》),“河水修改我一生的残片,这显示屏/挤满别人的车站,运输带上弯曲的时空/写满誓言的黑纸,要飞一万年,才累的苍白若纯”(《河水,修改我的残片:运输带》),这是只有异常熟悉工业生产线、切身体验过现代化建设历程的诗人,才能写出的。
在马飚的诗中,“车间”“机床”“电焊”“转炉”“流水线”“运输带”等工业化词汇频繁出现,阅读他的诗歌,我们就会不自觉进入充满现代气息的工业生产氛围中,为人们劳动的火热场景和奋斗精神默然感动。来自四川的诗人郑小琼,曾在东莞打工多年,她对东莞大工业生产的书写,立足于对工业文明的审视和批判,生发出浓郁的怀乡之情。同样出生于四川的诗人马飚,他在攀钢厂打拼了三十多年,对工业文明显示着更多的认同感,写出了工业化背后更为感人的温情和关爱。“你是我,一生的窗口。/风云如帘,还有什么抱怨,黑暗/是冷静最大的体魄,成为铁,利器和锈/像背叛,就是把透明的地方砸掉/铺在未来你回归的路上”(《一生的窗口:炉前》),“云朵透明,氧在劳作/尘世会上升,血色代表世俗的纯正、魔力或毒剂/像神,喜欢用小金人代替肉身。/秋风都会被我的震惊恬热”(《用云朵,浮雕人间:氧气工厂》)。诗歌中充满了认同的亮色,让人体味到工业生产中流淌的暖人的温度和深情。
此外,马飚诗歌中的超现实主义手法,也值得关注。超现实主义,强调意识深层的“深意象”和梦的非理性与非逻辑性,这些观念对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新诗影响巨大。从1980年代就开始诗歌创作的诗人马飚,诗歌中的超现实主义表现极为多样和丰富。如“一切都会有裂缝。这上锈的长铁丝/是空气,渗出的伤口”(《厂规是男的》),“耳畔的胎记上,楼梯/小雨一样响起来”(《时光,推上你的脸》),“机床空怀之心为元月/巨大的光源,加工、派送出/松涛,无数钥匙/交给闪烁,打开细密的又一年”(《我刚走过山峦:机床》),等等。超现实主义手法的灵活运用,让马飚的诗歌充满了独特的诗意气质,达到了法国超现实主义倡导的“美是痉挛性的,惊奇和神奇的”这种艺术表达效果。
《太阳诗篇》
作者:马飚
出版社:成都时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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