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爸妈去旅行
□冉茂琼
年轻时候的我,总有一个愿望在心里徘徊——等到哪年哪月有钱有机会了,一定要带上风雨一生、劳苦一生的父母去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看遍名山大川,领略各地风土人情。可是,生命轮回得太快……
那晚得知一同出去旅行的同事们都要带上自己的父母时,我失眠了。因为我的父母于我,只能在生与死的两岸挥手遥望,早已成了我在这尘世中遥遥无期的思念。
经过一整晚身心的煎熬,那天早上临行前,我将父母的照片放进了我随身的挎包里,心里默默地说:“爸,妈,你们为儿女操劳一辈子,还没来得及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走了。今天,我要带上你们一起去旅行。”
坐上大巴车,我将“父母”搂在怀里,昨天还是骄阳高挂的天空,一夜之间,山川、河流、房屋、树木都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人间仙境。透过车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心中竟有些许莫名的伤感,感叹天地的变化,感慨人生的无常。好心的同事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来,我帮你把包放在行李架上!”我下意识地将包搂得更紧了,连声说:“不用!不用!这包里有我的父母,不能放在上面。”听了我的话,同事们一脸愕然。
那晚,我们抵达了昆明的君来宾馆,洗漱完毕后,我将父母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说:“爸,妈,你们一辈子不曾坐过飞机,明天八点我带着你们上飞机。如果你们泉下有知,就在天空中骄傲吧!”
海南的风光好一派迷人,翠绿而茂密的椰子树一望无际,虽然是冬季,却丝毫看不出冬天的痕迹。每到一处,我都将父母的照片紧紧攥在手里,默默地给他们介绍着我的所见所闻。在参观博鳌禅寺时,我思想的野马又驰骋到了属于我妈妈那过去的原野上……
那时,我们总是爱听妈妈唱那首她几乎唱了半个世纪的《毕业歌》,“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我们是要选择战还是降!我们要做主人去拼死在疆场,我们不愿做奴隶而青云直上……”我知道,于母亲而言,回忆既是她的幸福,也是她的悲哀。妈妈经常给我讲,她在会理女子中学读书时,最喜欢学的是中文、历史和英语。在离女中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教堂,教堂里的传教士是个法国人,他非常赞赏我的母亲,经常教母亲英语和法语。那时,母亲的理想就是出国留学,然后回国当一名大学教师。然而,母亲偏偏又是那么生不逢时,命运的悲剧注定要在她的身上上演,让她所有的梦想在历史的喘息中灰飞烟灭。有人说,我母亲的一生是一部传奇;也有人说,我母亲的一生是一场接一场的灾难。但在我心中,母亲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一本教科书,是她教会我坚强与善良。
在人流如潮的蜈支洲岛码头,我看见几个同事的父母结成队,挤挤挨挨向前挪移,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将我的挎包抱到了胸前,因为我的包里也有我的父母,我生怕后面蜂拥而来的人流挤到他们,并在心里默默地说:“爸,妈,我们要上船了,海上风浪很大,你们要小心点。”
迎着海风远眺海浪,我眼前的大海仿佛渐渐变成了那条让父亲魂牵梦绕了大半辈子的“乌江”。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们,他就是从老家重庆的乌江坐轮船离开家乡,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大军一起,来到攀枝花支援三线建设的。小时候,父亲常说,等我们家有钱了一定要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回老家,坐轮船。我们幼小的心灵中便有了无限的遐想和憧憬。
可那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又多病,父亲那点微薄的薪水总是难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为了供我们读书,父亲总是在单位用米汤泡饭吃,每到周末总是舍不得花钱坐车,常常要花七八个小时往返于家与单位之间。眼看着儿女们长大成人,就要苦尽甘来之时,无情的病魔却没长眼似的在父亲的身上攻城掠地,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从此瘫痪在床,直到离开人世也终究没有再登上乌江那条回乡的船。
旅途是愉快的,但我的心却恰似那时的天空一样下着小雨。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渐渐地,我和同行的伙伴拉开了距离,掉队了。
看见广袤的海水从远处冲刷而来,嶙峋的礁石在浩渺的烟波中显得一片苍凉,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我仿佛看见父母的眼睛在望着我,我们一遍又一遍地互诉着思念。
不知不觉中,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猛一抬头,四个血红的大字印入眼帘:“天涯海角”——我的心才渐渐有些释然了。是的,我已背着父母走到了天涯海角……
第一次背上父母去旅行,心情是非常沉重的,但我相信,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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