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失联的鸟 □廖天元
周末清晨,照例六点钟醒来。天空还没发白,似乎有风从窗前的树梢滑过。突然想起英国大诗人济慈的一句诗:湖上的芦苇已经枯萎,也没有鸟儿歌唱。心里突然一颤,我是在想窗前树上的鸟儿了,已经很久很久,它们都没来叫我。
家在四楼,楼前一棵树,常年枝繁叶茂,好几溜枝丫,已高过我的窗台。那些鸟儿,伴随着春梢萌芽陪我。每天清晨,我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它们便启动一天的歌唱,鸟鸣声时高时低,集体欢庆着初升的朝阳。
我常常见三五只鸟儿在枝头雀跃,欢歌之后,又猛地亮开翅膀,箭一般写下对天空的敬仰。或者,它们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两两深情地吟唱和对望。我知道此时,极有可能是那只雄性的鸟儿,以美妙的歌声,赢得雌鸟的芳心,觅得它不曾停息的向往。
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心里有着发自肺腑的舒畅。这也常常让我想起幼时做过的蠢事,想起曾经用竹筛捕获麻雀的过往。我和堂弟把拿下的麻雀用细绳绑上,然后假惺惺让它们飞翔,我看着它们挣扎,看着它们无助,看着它们眼神慢慢变得恐惧和哀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对此有些感叹神伤。多年以后,我才懂得担心,在寒冷的冬天,这些鸟儿去哪里寻找果腹的食粮?我很惶恐,在大雪纷飞之际,它们是否储备足够抵御寒冷的力量。
有人说,它们在冬天飞走了,有多远,飞多远,南方的温暖是它们的方向。有人说,它们躲起来了,天气坑,宅得深;有人说,它们睡了,多睡觉,春来到。我是深信不疑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鸟儿能活下来,它一定有独特的生存之道。如果不能适应这个变化的世界,等待它们和我们的,一定都是无尽的悲催和荒凉。
那么窗前树上的鸟儿,它们是飞走了还是躲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懂得鸟儿很智慧,它们歌声婉转、机灵聪明、方向感超强。我忧伤的,是它们不辞而别。我害怕的,是从此互相遗忘。
我被朋友狠狠地嘲笑了。他说,你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返,但是,树上的鸟儿一直在你身旁。他开车带我去他的老家乡下。我很想推辞的,与他再见,已过十年,当年促膝谈心,打打闹闹,亲密无间,谁能保证,十年后的呵护依然温暖?
架不住一番盛情,我还是去了。伫立山头,冬日的阳光格外通透。我突然看见久违的白鹭,伸展白色的双翅,紧贴溪面,悠悠然一遍遍地往返。那姿势显得潇洒而又优雅,目光追随的时候,我的心,也像被一同载去悠悠然飞了。
这个地方,我曾经无数次来过。山间景色优美,奇峰异石,相映成趣。清晨,鹭鸟离去,成群结队;傍晚,鹭鸟归巢,星星点点。这样的景象曾让我无比震撼。我以为在冬天,它们会蜷缩一隅。没想到,它们反而以优美的姿势,在寒冬热舞!看,一只白鹭站在清澈的溪水里,时不时伸长脖子,屈膝,再仰脖,像在吞咽。它颈项的弧度是那么完美,张开翅膀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朵绽放的雪莲。
我觉得自己太稚气太少见多怪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们即将返回,我意外听到鸟儿的叫声。抬头,一大群鸟儿以勇敢的姿势,在我的挥手之间没入丛林。
这大大改变我对鸟儿的认知,我以为寒冬来临,它们都要抛弃故土。事实上,它们依然在故乡的天空,在家乡的树林,在我柔情的视线里。这种鸟应该有个诗意的名字,叫作“不失联”。
朋友的歌声在我耳旁响起:请快回来,想听你说,说你还在,走过陪你看流星的天台,熬过失去你漫长的等待,好担心没人懂你的无奈……窗前的鸟儿,你可知否,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我猜你一定也会想念我,也怕我失落在茫茫人海,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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