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水稻悄然生长

汉中日报 2017-06-27 14:41 大字

李熙睿当我走进这个巴山深处的山村时,正是初夏雨过天晴的好日子。路边繁盛的水马桑,把开满黄色花朵的枝条伸向秧田,一丛丛灰灰菜粉盈露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掐着雨后新鲜的构树叶,前方不远处传来村小学若有若无的读书声。老人面色红润,快言快语,问她掐树叶做什么,她爽朗地回答:“喂猪!猪爱吃构树叶。”从她那里,我还知道了眼前这些簇新的小洋楼,都是近几年外出打工的年轻人陆续回乡修建的。

我很快被山下水田里插秧的人们吸引了。一片片亮晃晃的水田被田埂勾画出线条优美的几何图形,刚刚插上的秧苗像清爽稚气的小姑娘,带着几分羞涩,悄悄地照着镜子。两个壮健的中年汉子,正驱赶着同样壮健的枣红色耕牛耙田,浑黄的水浪便在田里来回涌荡……在他们耙过的地方,田块很快平静下来,白汪汪地发亮。六七个男女从北到南,弯腰插秧,不一会儿,水田就由白变绿了。

小满、芒种是乡下农活集中、最为繁忙的季节,家乡人都知道,插秧是个抢天时的农活,错过了“关秧门”,就会造成水稻减产。一二十年前,即使正常年景,在稻田集中的平川乡村,男人们还时常为争水发生殴斗。“蚕老麦黄,绣女下床”,连妇女此时也成了农村劳动的重要力量。前些年去世的姨姨,年轻时丈夫远在外地,独自一人在农村老家操劳农事,拉扯几个孩子,不到四十就疾病缠身——在她生前对我的讲述里,插秧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小时候在乡村,常看见大人们在插秧时,插着插着,就有人惊叫起来,低头一看,果然几个肉团似的东西正钻进腿中,血流不止。急忙跳到田埂上,不断地用手使劲拍打,撕扯。落在地上的蚂蝗,紧紧地收拢起身子,蜷曲成一个肉球,使人毫无办法。只有村里的忠信叔胆大,腿上爬满了蚂蝗,他却毫不在意。直到一畦秧插完,才取出烟袋,坐到田埂上边抽烟,边悠闲地扯掉它们。

刚刚插上的秧苗在渠水的滋润下,很快就茁壮起来。不过半月的功夫,整个村庄周围就铺上了清莹的绿毯。那是带着初春树叶新发时娇喃的嫩绿,令人怜惜的颜色。——而此时,盆地也进入绿意弥漫的初夏时光。自从稻子生长的开始,乡村人就像伺候自家的牛羊一样,伺候着看似平静的稻田。在我的记忆里,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是霞光初露的清晨,或是暮色苍茫的黄昏,爷爷总是荷锄巡视在田边,一遍遍薅掉鸭舌草、矮慈姑、稗子,及时挖沟排水,明察秧苗的长势。奶奶煮粥时,会揪把葱绿的秧尖放在饭锅里。

盛夏是阳光和雨水轮流值班的日子。轮到晴天,阳光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走在田埂上,身上不断扑来稻田热烘烘的水腥味。除了秧尖上成群飞舞的蜻蜓,连村子里的狗都默不作声地躲起来乘凉去了——这样的日子一般总要持续五六天。之后,天气还是闷热,可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也见不到太阳的影子。墨蓝的天色愈加暗了下来,无需酝酿,夏天的雨先是一颗颗的,饱满、莹白地打在脸上,接着乌云飘飞,雷声大作,整个田野便笼罩在白蒙蒙的雨雾里。大地仿佛迎来一场真正动人心魄的婚礼,充满喜乐和神圣。

但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走得也快。雨后的田野上空,浮满条状的白云,一动不动的,像深海中的浮冰。常常在这时,田埂中会跑来一只小狗,好奇地打量着雨后湿漉漉的狗哇花。一群赤脚奔跑的孩子出现在有着“哗哗”流水声的秧田中,不断用蛛网粘捕着秧尖上飞舞的蜻蜓。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片绵延的稻田、是与天空相融的静默蔚蓝的山峦……

对于稻子这样的植物来说,它的命运也许比野草更加曲折和艰辛。它们和这个星球上许多物种一样,最终带着慈悲和坦然的心情接受了人类社会的驯化,走进人类的生活。稻子并不因人类对它的世代依赖而倨傲,即使在药里、水里、酷暑里浸泡煎熬,稻子似乎更懂得天心地意,懂得保持对天地的谦卑和内心的荣耀。只有月亮见过它短暂的花期,青蛙听到了它日夜兼程的脚步……

转眼就是秋天,那些沉甸甸的谷穗把头深深埋进泛黄的稻秧,弯向大地。只是几天功夫,稻子就越过刀锋,秋阳般密密层层地铺满人家的场院、屋顶,使乡村再度成为一座座永恒的圣殿。

十九世纪英国农场女工苔丝,在雨中的火车站装完连夜运往伦敦的牛奶桶后,不禁对同伴说:“伦敦人明天早上就可以喝着这些牛奶了,是不是?……他们一点也不认识咱们,也不知道牛奶从哪里来的;也想不到,咱们俩今儿晚上,受着这样的风吹雨打,穿过这样远的荒野,赶着车把牛奶给他们送到车站,好别耽误了他们明天喝。”——想一想,世界上值得我们敬畏和感恩的事物太多,包括稻子、麦子、油菜、牛羊以及那些已经被时光收割的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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