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只有鲜活的脸,没有安静的心

凉山城市新报 2016-12-23 00:00 大字

文/何万敏

几乎一开始,文化研究者就着手将文化划分出层次予以细致的阐释,这或许是出于研究的方法论,更可能是面对复杂而棘手的现象洞察出文化的层级特征。尽管擅长归纳与概括,但是呈现文化全貌的企图并非容易,甚至可能还是一种冒险。因此,爱德华·希尔斯早在年划分文化为三个层次时,小心翼翼地承认如此划分只是“粗略地”;他依据审美的、认知的和道德的标准,分析出高雅文化、平庸文化、粗俗文化,并特别解释对粗俗文化没有使用“大众文化”所持保留态度。

那时候,对文化子项的命名需要挑战精神。他进而分别论述,“高雅文化的特点是主题的严肃性——即它所处理的问题的重要性、知性上的穿透力和一致性、感情表达上的丰富和细腻……它仅仅是就作品的真与美而言。”相比较来说,“平庸文化更少原创性而更多复制成份。它在类型上模仿高雅文化,但仍无法凭此与高雅文化合二为一……”至于“第三层次的粗俗文化在象征技法上还处于一个更低的水平上……这些文化样式几无深度可言,表现形式罕有精巧之处,在感觉和知性上通常也是粗糙的。”

无独有偶。另一位名叫哈罗德·L·维伦斯基的学者,干脆将文化两分为“大众文化”和“高级文化”两种。其见解是:

“大众文化”意味着仅仅为了大众市场而生产的文化产品。它的相关特征(而非本质规定)是生产方式上的标准和使用方式上的大众行为,大众文化产品是标准化制作的,因为它试图取悦未作区分的受众的平均口味。共同喜好形塑了大众文化,正如自治的生产群体所维持的批评标准形塑了高雅文化一样。

大众文化具有非凡的力量,狂飙式的、浪涛般的,扩展到电影、报刊、广播、电视以及新媒体,花样繁多,眼花缭乱。看得多了,会觉得大众文化像小孩子喜欢吹出的肥皂泡,五光十色的飞舞之后,很快又一个一个破灭。

那么,仅就文化的范畴,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天然地或者与生俱来地即存在分野吗?回溯文化的历程,不难寻找到种种蛛丝马迹、更确切地说重新聆听到先贤那些有价值的预言。二十世纪前半期德国最重要的文学评论家瓦尔特·本雅明,就曾以篇幅不长的名篇《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表明“艺术作品可借机械来复制:这项事实改变了大众对艺术的看法”。他从印刷术“为文学带来了重大的转变”,谈到摄影术的发明,使“人类的手不再参与图像复制的重要艺术性任务”,以及电影如何在摄影中萌芽成长起来。在较为详尽讨论了电影作为艺术逐渐已经脱离“美的表象”之后,本雅明敏锐观察到:

大众就像一个模子,此时正从其中萌生对艺术的新态度。量已变化成了质。参与人数的大量增加改变了参与的模式。而这种参与模式起先是以受贬抑的形式呈现的,这点必然无法蒙骗明察者。

正如本雅明所说,当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模式进行分析时,这种生产模式尚处于滥觞阶段。一百多年前,斯宾格勒也发现“西方的没落”端倪。霍布斯鲍姆年逝世前同样诘问:“资产阶级文明哪里出了问题?”他写道,“虽然它建立在摧毁一切,改变一切的大规模生产模式的基础之上,但是它的实际活动、它的机构以及政治和价值制度都是由少数人为少数人设计的,尽管这个少数可以,也必然会扩大。它的过去是,今天仍然是精英制度,也就是说,它既非平等主义,亦非民主制度。”

他在《断裂的年代》序言中,例举了十九世纪末“资产阶级”受教育只占一小部份人口的数据加以说明,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未在文化中真正感到自如:年时德国只有万名学生在小学和中学读书,大学生则更是少得可怜的1.6万人;即使二战前夕,德国、法国和英国三个教育最发达的国家,总共也只有万大学生,占总人口1.5亿的千分之一。

这些数据或许可以成为英国学者约翰·凯里,认为在十九世纪末倡导全民基础教育立法在英国是“最为关键”的注解。其著作《知识分子与大众》充满说服力,包括作者赞美“尼采对我们将要关注的许多新生事物都有所预见”,同时把尼采“看作大众文化最早的产物之一”,因为正是“大众文化引发了尼采作为反抗者对大众文化本身的反对”。

教育程度得到提高之后,大众开始钟情文化,文化精英对大众却有点瞧不上。敌对的态度,似乎是当时的知识分子普遍所持。T·S·艾略特在年6月出版的《标准》杂志上,抨击全场大合唱,担心如果让它蔓延,会使英国个体主义者变成“未来巨大干酪中的微小蛆虫”。埃兹拉·庞德愈加出言不逊,称除了艺术家,人类只是“一大群傻瓜”,一群“乌合之众”,代表能浇灌“艺术之树”的“废物和粪肥”。在《一九八四》中,奥威尔对大众污浊所持的矛盾态度达到了顶点。大众在小说中被称为无产者,他们住在老鼠和臭虫泛滥的肮脏场所,而他们的污浊却值得称赞,因为他们的污浊完全不同于布鲁克一家的污浊,代表了无产者的正直和不受政党控制的自由。为了仿效无产者的特性,小说主人公温斯顿租住进一间爬满寄生虫的无产者的房间里。他在秘密日记中写道:“如果还有希望,希望就在无产者身上。”

显然,“大众文化”长久以来处于尴尬的境地。对此,“三个世纪以来的语言表述明显迥然不同。十六至十七世纪的哲学家不能不用社会学的专业术语;非专业的广播听众不能不有心理上的利己想法,这种利己想法渗透进日常生活,使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蒙田——如果不是一个弗洛伊德的话。但是,在这些不同的命名指称下面,如何走进大众文化,两难的尴尬依然如是,也许可以把它看做一场心理途径和道德途径之间的论争。”

尴尬仿佛令人不安,争议几乎也从来未停歇。凯里对现代知识界的抨击却相当明确:知识分子面对新兴“大众文化”现象对他们所代表的文化权威的挑战,为了重新获得文化话语权,他们蔑视和憎恨普通人,这无疑是一些知识分子身上的阴暗面。与之相呼应,“大众文化”在商业社会赢得凯旋般的喝彩,连老霍布斯鲍姆都鼓掌欢呼:

由普通大众主导的世纪成就不凡,虽然传统的资产阶级高级文化的受众大大减少,只剩了年事已高的人、附庸风雅的人或沽名钓誉的人。

他对社会文化的现象剖析道:

新技术和大众消费的结合不仅形成了我们今天的文化大格局,而且也产生出了它最伟大、最有创意的艺术成就——电影。……当今社会的技术型工业化经济源源不断地生产……人的生活为之饱和。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特别是终结了“艺术”在过去资产阶级社会中的特权地位……  

毫无疑问,我们都迎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纪。“中国崛起”所带来的热气腾腾,由三十多年不间断的经济增长所引发的文化荡涤,必然在焕发炫目光彩的裹挟下,夹杂激情与疯狂、兴奋与扭曲、浅薄与异化。

寂寞难耐抑或不甘寂寞,文化怎能独善其身?与每一个领域和着时代紊乱的节拍,这个名利场的成色丝毫不暗淡,反而更加光怪陆离。如果欲望的膨胀只是教会每一个人追逐自我价值实现倒还幸运,偏偏它还可能撕裂人格、摧毁道德标准。在这个仿佛只有金钱才是全部环节通行证的国度,蕴涵传统文化的古老习俗正在土崩瓦解,而新的文化秩序尚在艰难的建立之中。如是尴尬,比“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难于弥合,更加让人无所适从。

一方面,文化精英们热衷于学院与厅堂,堆积头衔支撑的冠名并积极地将之兑现为利益,象牙塔的问题是游走于文本与理论的安全地带,多与现实脱节无关。另一方面,工业流水线机制下的文化商品仍然粗鄙,生产者只顾用粗糙填充消费大众的饥肠,实用主义的聒噪,必然导致文化的生产者和消费者都一样虚浮不堪,了无新意的各式快餐迅速蜕变成垃圾。当人们的生活在失重的状态下,精神也极易陷入深渊般的危机之中。换句话说,精神生活匮乏,文明何以延续?

从传播学的角度来梳理大众文化的衍伸过程,应该算得上是正途。比如,古登堡印刷术直接孕育了报纸的诞生,而以移动和互联为技术特征的信息智能化,又正在将以纸质为载体的报纸和杂志等,无情地拖拽至冰冷的寒冬。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我当然愿意回顾那些带给记者荣耀的美好时光,报纸在那样的年代岂止是一份只卖几角至几元的文化商品,它其实有着崇高的社会使命和责任担当,确凿的“内容”才是它受到市场青睐的法宝。但是今天,读者不再理会什么深刻的内容,更不会想着要什么雨露滋润,太过庞杂的信息被千万次地刷屏浏览;人们快速地扫描哗众取宠的标题,愈八卦愈嗨皮图的就是世界尽在掌中的快感。文化呢,就此惨遭消解和遁形;思想呢,被混沌的阴影吞噬而去。

时代的风尚转变了。事实上我不是文化保守主义者,当然也谈不上杞人忧天。有时候,我自己宽慰,这只是一个转型时期不可避免的文化与思想混乱吧?就如同经济领域的资本积累初期,不择手段的贪腐和欺诈总是与景气指数如影随形。是的,狄更斯小说《双城记》开头便梦呓:“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虽然冬至临近,三天前阳光如约的周末到邛海湿地慢跑,除了欣喜波斯菊明快的摇曳,还看见高大的杨柳树叶并没有散尽。大自然的植物自己知道,新芽已经在光合作用下悄声孕育,只待春风拂起,又是一派浓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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