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止于何时? 也是一门艺术
19世纪英国的画展有一种传统,就是在开幕前夕允许艺术家对其已完成的作品进行最后的修改,然后覆以清漆。据多处记载,1835年冬天,威廉·透纳就充分利用了这个间隙,在他那仅完成了一半的画布上用手指和刮刀添色增彩。最终,透纳的画面上呈现了几个月前英国议会大厦火灾的场景。在作为旁观者的同侪看来,这简直是一出大胆的表演,惊喜兼备。几小时以后,透纳就收拾好他的画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正如当时评论的那样:“透纳知道他的作品该止于何时,然后就适时离开。”
“作品该何时完成”这个问题或许对透纳来说易如反掌,但对于当代艺术家来说却并非如此———一些艺术家可以清晰意识到作品完成的那一刻;另一些则仿佛患上了拖延症需要5年乃至10年时间。许多作品一旦离开艺术家的工作室即宣告完成,它们将被陈列在画廊里,静静等待俘虏买家;还有许多作品,至少在创作者心中,是永远的“未完成”。
“空间上的离去”
即意味着完成
罗斯玛丽·卡斯特罗把自己1979年的一批雕塑的完成称之为“灵光闪现”。“在完成的那瞬间,它们好像大喊投降,它们和我对话,让我走开。”莫娜·库恩则把作品的完成比作分娩:“当你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就与其分离开来。你再也受不了了,你要将它推开。一旦它离开了,它将有其自己的生命。”埃米利奥·佩雷斯认为:“我一直把制作作品比作一段对话。就像所有的对话,如果进行得顺利,就会自然地结束。”
而对于一些艺术家,“完成”意味着空间上的离去。“对我来说,只要作品一离开我的工作室,那么我就会把它看成是已完成。”马克·沙因克曼说。
对于一些艺术家来说,从一件作品完成到“离开工作室”会花掉好几年的时间。“我送出的作品少之又少,就是因为我不停地反复修改。”罗娜·庞蒂克说道,“在我完成一件作品之前,可能会有5年、10年,甚至更多年的修改,现在在我的工作室里有大概十五件这样的作品。有时候,我会隔6个月再去重新审视某件作品。”
她举了一个例子,一件叫做《狗》的雕塑是其“动物与人的混血”系列中第一件作品。她先做了两次蜡像,然后以铝、铜为其铸形,但终没能如意。之后她又重新做了一个模子,用黄色不锈钢再次铸造,但依然不满意。“我把不满意的切掉,然后重新做那部分、组装,直到我最终觉得这是我想要的东西。这个过程花了五六年,”她坦言,“我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审视。”
和自己的作品分离确实很难。“我什么时候会觉得作品完成了?当我必须和它分开的时候吧,”艾伦·哈维说,“我好几年前为特纳当代美术馆做过一些作品,开幕式前的几小时我还在奋战。直到馆长跑过来和我说,‘艾伦,停手了!\’那个时刻我才意识到这件作品已经不能再受我控制了,我必须完成它了。”
多次“收尾”
也许事倍功半
画家能随时撕下画布重新开始;雕塑家可以在铸成金属之前重塑黏土;影像艺术家可以重新编辑镜头。但有一些作品,在投入大量血汗、时间后,也看不见什么成效,事倍功半。
“你闪现灵光,你疯了似的拼命制作,但你真的要等打磨、抛光等各阶段完成后,才能对作品有大概的感受,”弗莱德·艾沃斯利的作品是浇铸的聚合物,“当你把它弄干净,然后站在展厅里,就能够看出这件作品行还是不行。如果它有缺憾的话,有时你可以应付。但通常你不行,即使你已经花了几百个小时制作它。”哈维继续说,“我总是对那些能够对作品说‘它完成了\’的人感到惊讶。因为我从来没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我总是会做一大堆东西,所以我总想,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多,铺得更大,更让人印象深刻?”
有时,在艺术家确定作品完成之前,它会经历许多次“收尾工作”。“某天日落后工作结束,我会感觉到这幅画应该告一段落了,”路易斯·费舍曼说道,“第二天我又回到这里,站在画前,我会想,‘这简直就是垃圾。它远远没有完成。我昨天在想什么呢?\’”当她认为作品终于画到点上了,她就会和画布坐在一起———“就是慢慢习惯和它相处”,或者邀请闺蜜———通常是知其甚深的艺术家,为作品提些意见。“不过,这和她们说了些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只是另一种让我意识到这件作品已经完成的方法———其他人也在这个空间里审视我的作品。”费舍曼说道。另一个“收尾工作”就是把作品带到画廊去。“这是一个既私人又公共的空间,也是我认为这幅画已经完成的另一个时间节点。”
“艺术永无止境,
它只能被丢弃”
完成作品总会带来一定程度的焦虑和不安全感。幸运的是,一些艺术家会循环利用自己作品中的素材,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止“产后忧郁”。
雕塑家纳里·瓦德有类似经历,“我几年前做过一个巨大的装置———玻璃城堡,里面我放了很多棕榈植物。”这件室外装置主要由大量的废金属组合而成,展示植物在玻璃罩内的生命循环体系。“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这些植物会在那里面存放至少十年,所以我决定把这些可以循环利用的素材带回我在纽约的工作室。”现在,他重新制作了这个装置,并且加入了新元素,营造出一个类似临时基地的样子。“它看起来像一个很时髦的汽车。”
瓦德的工作室里有个地方,专门把大街上捡来的材料归在那里,叫“汤室”。“其他作品中的部分材料也能激发我产生新的想法,还可以把各种素材重新结合。”直接就能改变作品的呈现方式———比如瓦德在1993年的装置作品《奇异恩典》由365个废弃的婴儿推车组成,作品每个部分都必须重新组装,这样才能够担得起作品的名头。《奇异恩典》是由过去的素材组装而成。
可惜这种回收再利用的工作方式会使原有的艺术品消失。“我都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和画廊做过这样的对话:‘我们这边有个藏家对你的那个作品很感兴趣。\’但我只能回答他们:‘哦,那件已经不在了。\’‘你把它怎么了?卖掉了吗?\’我说:‘呃……不,它现在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件新作品。\’”
500多年前,芬奇曾说过:“艺术永无止境,它只能被丢弃。”在当代语境下,瓦德循环再利用的创作习惯可能不失为一种更生态环保的方法:艺术永无止境,因为它总能重生。
(据《东方早报·艺术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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