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向黎的“白水青菜”
我是从《白水青菜》这篇小说开始喜欢潘向黎的。
一来是我做菜的手艺还不算坏;二来潘向黎的这篇文字,情节是世俗里的惊险而文字却相当温润。《白水青菜》里的女主人,不伤优雅地击退了可能会让她颓丧的所有力量。
白水青菜,是一道营养汤。白水青菜是这样煮出来的:用上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莫干山的笋、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时候加上一只阳澄湖的螃蟹,一切二,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瓦罐,用慢火炖三四个钟头,水一次加足,不要放盐,不要放任何调料。好了以后,把那些东西都捞出去,一点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这些东西顺便能把油吸掉。
这个汤,是原先做教师的女主人,做给她的事业成功的丈夫的。事业有成的男人身后,往往常见一个全职的贤惠妻子。每天,男人回到家,等待他的,总有这么一瓦罐白水青菜汤。男人喝下的是两碗这样的汤:清清的汤色,不见油花,绿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还有三五粒红的枸杞,除了这些再也不见其他东西。但是味道真好。说素净,又很醇厚;说厚,又完全清淡;说淡,又透着清甜;而且完全没有一点味精、鸡精的修饰,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男人喝下汤,整个胃都舒服了,麻木了一整天的感官复苏,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好像一个薄薄的壳被敲碎了,所有的肌肉、每一条纹理都活了起来。真是好汤!不能不说,这是功夫到家的汤。
只是,让人羡慕的白金家庭,并没有什么新意地拐了弯。男人不回家吃晚饭了,后来,连晚上都不回来了。原因,也无非是实在太忙,不赶回来了。后来又说,想一个人静静。也是没有什么新意的理由。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并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七绕八怪的事情,总能归到不多的几点原因上。
新生活是新鲜的,新鲜的新生活里当然没有白水青菜汤。红颜易得,情深难寻。或者,情深亦易得,落实到一日三餐,周到的人,难得。接吻不能长久,吃饭方得永恒。半个公众人物的男人是无法公然和新时代女孩嘟嘟一起出去觅食的。外卖也无非就是肯德基、永和豆浆、意大利面,这怎么可以?嘟嘟洗手了,但做的不是羹汤,是“村上春树”餐。按照村上小说里的阵仗,做出来的套餐,完败了。男人说:“真的会做的人,就是一碗白水青菜汤,吃起来就够好了。”
嘟嘟不服,就上门了一趟。生活里本来也许应该刀光剑影的情节,有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大约,当事人发现并意识到,自以为是舞台中央的自己,其实不过是岁月流年里的路人甲罢了。嘟嘟看完听完了白水青菜的制作过程,故事就有了结局。或者说,用结局,是不准确的。生活里,本没有局。如果有局,也是自设的局居多。
这篇小说里,三个人,两个没名字。男人、女人,一如大千世界里每对普通平常的夫妻。高矮胖瘦、是否多金、是否同学家初恋,都算不上区别,大家都在尘世里过一份一日三餐的日子。我们以为自己是普通平常里不一样的那一个,也只能是自以为罢了。脱离了这样的普通,转了一圈还是要回来。就像男人到了有名字有特色如嘟嘟那样的不普通的女孩那里,还是回来了。
也有人说,潘向黎此篇矫情且鸡汤。我倒不这么认为。
不说文字干净。
小说家与现实生活的关系,就像魔术师与真相的关系。一个小说家,不管如何跌宕起伏他(她)文字里的故事情节,都必定要包含着一个真。这个真,就是生活的原型。
男主人回来了,白水青菜汤还有。但是女主人准备请保姆来做了。她要去电视台做烹饪老师了。她本来就是教师出身呢。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这世间,人与人的瓜葛,也像白水青菜,可以包容所有,也可以寡淡无味。到底有多少的养分,得看情分吧。
小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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