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的美丽
萧亚轩已久不唱卡布奇诺了，但咖啡依然是所有都市轻喜剧的气味属性，在桂纶镁的电影里，在张小娴的小说里。
咖啡常常跟着爱情一起走红。
萧亚轩后来又唱了很多歌，像知性的熟女，玩味成年人的感情，可我一想到她，耳边还是那傻傻的“玉女派”歌词：爱是卡布奇诺（Cappuccino），苦苦的美丽滋味，藏在我心头久久……
意式浓缩（Espresso）是另一种场景。《老友记》里，在“中央公园”的橘色沙发边“处理”千奇百怪的各类“感情问题”，他们要用一杯Espresso壮胆。
Cappuccino和Espresso，都是很显然的意大利语，由这世上最精通享受的意大利人来担任咖啡专家，也是件十分合人心意的事。Cappuccino还更被认为意大利文衍变史上的一个范本，它的本义是穿褐色长袍戴小尖帽的僧侣，几百年后，变成了褐色咖啡上“戴着”尖尖奶泡的饮料的名字。
而意式浓缩，据说是当下最流行的咖啡，我一直也没敢试过，它那“一杯就够量”的宣言和“能壮人胆”的强大功能都让人望而生畏。出差外地时在某全球风靡咖啡连锁店里，我还为了它而无地自容了一次。为了帮朋友买店里出售的自制咖啡杯，好容易挤了进去，而那马克杯有大小两种，小的很小，按对出售，我很无心问了句错话——是奶杯和糖杯吗——实在是没经过大脑的，旁边一位美女店员像雕塑缓缓开启了金口，“这是浓缩咖啡杯。”当时只觉得，真得来一杯Espresso，才有勇气原路走出去。
我看着满庭挤挤挨挨，很瑟缩地想——但愿他们没有说过错话，爱的错话都可以说，咖啡的错话千万别说。
我自己其实是很少问津咖啡的，我太恋茶了，我的百无一嗜独好清茶的妈妈还像巴黎的贵族一样，倨傲地把所有安徽以外省份产的茶叶统称为“外省茶”。通常我只有在“外省茶”和咖啡之间，才会选择咖啡。唯一的意外发生在那年，在南半球某国生活了月余，我竟然在存茶还剩半数的时候，就主动投奔咖啡而去。因为那儿的咖啡们，实在太好了，味道和价钱都好极了。从路边摊到七星级酒店的中庭咖啡座到面包超市里的茶饮部，慢工磨出来的卡布奇诺，一律10元一杯，我第一次看女孩子喝了后，上唇像当年MV里的萧亚轩一样，吻上俏皮的奶咖泡沫。
当地人饮咖啡是有习惯的，作为习惯的东西，大概是不应当太贵的。我很快便也养成了习惯，每出门，一杯咖啡先。那真是一杯卡布奇诺，让你想喝到天荒地老。不过这种没有技术支撑的习惯显然是不牢靠的，我回来后它便戛然而止。本地的咖啡本也不是习惯，而是艺术，是生活的拔高，只是，即使贵到近百元，也是一种怪怪的味道，说不明白，就像老外做的番茄炒蛋，总是不对劲。我可以在挂名“咖啡”的餐厅吃饭，但是从不要咖啡。
而咖啡在那一年注定会成为本地时尚圈中“年度十大新闻”必不可少的一件。身边的潮人都纷纷宣告个人重点支出又增多了一项。个人对于连锁咖啡的印象原本美好，在突如其来的劲猛秋风中，或是在夏天的湿热傍晚，在那些时刻，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外带”，都让人直想流着泪拥抱。而今却怯懦，在那种时候，仍要以高速的脑筋运转去慎防说“错话”，实在艰辛，让人无比思念依然在远方慢慢悠悠的咖啡，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有缓慢的微笑，和仿佛与你一样驽钝的思维。
多年前还据说，高峰时间的连锁咖啡店里，临窗座位可以一字排开十几台苹果电脑，外加盲人眼镜和各类高科技“配件”，他们各个，都是那么商务那么忙碌。然后，当你终于忍不住冲进去到他们身后看个究竟——哦，原来他正忙碌地上着QQ聊天室。那是多年前，我想，现在的他们，肯定升级了。于是那天，当我终于艰难地走出了咖啡店，从窗外经过时，我本能地回头往里看了看——他们真的升级了，某男一人蜷缩在一隅，坐镇指挥着清一色的“i家军”，iPhone，iPad，我觉得他那杯卡布奇诺也该改成“i布奇诺”……
真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是个愚钝的老人，恨不得用一根意念的拐棍把那些东西赶走，换成爱侣一对——无论Cappuccino还是Espresso，我仍愿它们随着慢吞吞甚至呆笨的爱一块儿走红，而不是跟那些嗖嗖升级但无情无义的家伙们一起当道具。萧亚轩已久不唱卡布奇诺了，但咖啡依然是所有都市轻喜剧的气味属性，在桂纶镁的电影里，在张小娴的小说里。听说，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将氤氲开越来越醇厚的咖啡味儿，这是多好的事啊，我只愿它们永远苦苦地美丽着，愿爱仍是卡布奇诺，不要去找别的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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