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来一段冰冻的传奇
■程素
桌上的书,是作家王鹤“女人书”系列新作《过眼年华,动人幽意》上下两册。这一回,从林徽因到张爱玲,从萧红到叶嘉莹,王鹤娓娓道来,摆了40个精彩的八卦。除了拎出来的四个,还有我们耳熟能详的陆小曼、杨绛、王映霞,尘封已久的杨步伟、吕碧城、梅娘,影影绰绰于名女友、名女儿身后的苏青、黄逸梵,以及标签清晰的丁玲、苏雪林……
王鹤慧眼慧心,以通幽达微的笔,把她们的故事表现得横看成岭侧成峰。往轻松说,是曲曲弯弯的八卦,但事实上,这些女子的跌宕人生早已成冰冻在历史深处的传奇,打捞起来,磨洗一番,各样复杂的人性,热度还在,密度更大。个中深意,对今天的我们不啻是一朵朵的烛照。
40个民国女子,从锦瑟年华到美人迟暮,她们的际遇,她们奋力飞翔的人生,都给予后世读者一种温故知新的参悟。不过,最有看头的还是种种被遮掩、被忽略的结局,似乎解决了所有听故事的人都爱问的那个问题——“后来呢?”
他人的酒杯,自己的块垒,好像是对八卦之心最大的补益。
比如,陆小曼。徐志摩猝然离世后她一度“穷无所归”,40多岁未老先衰,牙也脱落,但最终她还是戒掉鸦片,“做一点认真的事业”,重拾画笔,成为一名画师。
比如,杨荫榆。很多人通过中学课本上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认识了“杨荫榆”这个名字,却不知她是杨绛的三姑妈,中国第一位大学女校长,23岁考取官费留日,34岁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教育学硕士,40岁成为北京女师大校长。在这里,她“迅疾而尴尬地跌落”。后来呢?抗战期间杨荫榆庇护女学生,常为不平事找日本军官理论,54岁时被日本兵枪杀。
再看看张爱玲和她的母亲黄逸梵(本名黄素琼)。张爱玲年轻时说她没吃过钱的苦,最多也是小苦,这话说得太早了一些。中年危机,她深深感受到了被金钱逼迫的滋味。
而当文艺的黄逸梵不甘心做家常的黄素琼,就注定踏上了一条荆棘路,张爱玲姐弟也就有了一个“行踪缥缈,心思淡然”的母亲。未受过系统教育的黄逸梵前往欧洲留学,来来去去,用缠过的小足游泳、跳舞,在阿尔卑斯山滑雪,进美术学校学画,交异国恋人,磨荡一生,却无一样能独立谋生的本领,靠变卖祖上留下的古董过活。再后来,黄逸梵还去工厂当女工,做皮包,61岁在伦敦孤独去世,最后一箱祖产,一度帮助解决了女儿的拮据……
两册书的封面都是穿暗花旗袍的女子,一是天青蓝,一是薄荷绿。很久很久以前的乱世佳人,小城风月,庭院深深深几许。
夏日的午后,翻阅她们,触摸这些冰冻了百十年的传奇,给喧嚣的时日带来一阵清凉,给躁动的心思一些安抚。
百年又如何,千年万年,世道人心、爱恨情仇是不变的。每一个生命都如此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传奇,正在我们的呼吸之间,俯仰之间,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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