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解封不忘“一个欧洲”雄心：提议建立“欧洲医疗共同体”
随着疫情形势趋于稳定，欧洲国家陆续解除实施两个多月的封禁措施，将经济重启提上日程。继意大利等国之后，5月11日，法国开始实施分阶段、分地区并随时根据观察进行调整的解封措施。不同于“禁足令”的令行禁止和雷厉风行，解封政策需要更多时间进行全方位的评估和权衡。在疫情防控和经济下行的双重压力下，法国政府既要考量疫情卷土重来的风险和可能性，又要应对经济衰退的棘手挑战，实时评估政策的实施效果。对法国而言，此轮经济重启不仅意味着经济活动的恢复，更是法国和欧洲加速产业结构转型的契机。
经济衰退和财政支出压力山大
相对于其他欧洲国家而言，法国经济受疫情影响尤为明显。疫情之前，多年来为人诟病的法国经济出现向好迹象。由于人口红利、投资驱动和劳动改革政策效力释放等多重因素，2019年法国经济呈现出更多韧性，1.2%的增长率多年来首次超过德国。在德国经济增长放缓的背景下，法国被视为欧洲经济新的“火车头”国家。
这种乐观预期遭遇了2020年初疫情对法国全国和全行业的沉重打击，负面影响无疑更为明显。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INSEE）数据显示，第一季度法国GDP较前一季度衰退5.8%，为1949年以来单季度最大降幅，降幅高于欧盟平均水平。疫情“精准”打击了法国的优势产业。包括旅游业在内的诸多服务业是法国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构成，因受到各国封锁政策影响而几近崩溃。据经济统计机构数据显示，占法国GDP的7.4%的旅游业，第一季度损失将达400亿欧元。
法国政府向来是财政支出大户，此次疫情中政府再次大刀阔斧地出手补贴，财政赤字的压力进一步增大。不管是一线的医务工作人员、国家和地方公务员，还是疫情中艰难生存的小微企业和个体户，都能够通过政府的补贴政策有所收益。从困难家庭补助、临时性失业补助、CROUS学生补助等耳熟能详的补助政策，到CPSTI自雇人士特殊补助（action sociable CPSTI）、停工带娃补助（Arrêt de travail pour garder d”enfant)、短期合同演职人员补贴等全新补助政策，法国政府试图在疫情时期考虑到每个民众的诉求。
政府慷慨的另一面，也意味着本来便吃紧的国家财政更加捉襟见肘。法国审计署4月底发布的国家财政年度报告显示，2019年法国财政赤字率已达2010年以来的历史新高。加之此次疫情后政策救助措施的轮番出台，干预性支出急剧增加，在经济停摆状态下，实际赤字将继续攀升。
心有余悸，谨慎前行
虽然面临巨大的经济下行压力，本年度的改革计划也陷入停滞，但法国经济社会的全面重启并不能一蹴而就。法国传染病专家、科学委员会主席戴尔弗海希（Jean-Fran?ois Delfraissy）表示，“后隔离时代的策略十分复杂，这不是从黑到白而是从黑过渡到灰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在这位法国防疫专家看来，未来较长时间内，政府应保持“适度放松、重新收紧、放松、再次收紧”的政策。
法国民调机构opinion way调查显示，大多数法国人对新冠疫情仍持担忧态度。截至目前，法国新冠引发的死亡率明显高于德国，甚至高于奥地利等中东欧国家。多年来通过高昂财政支出建立起来的医疗体系并未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民众对当局的公共卫生危机应对成效并不乐观。因此，在缺乏明确有效的治疗方法和病毒疫苗之前，多数民众对恢复正常生活虽抱有幻想和期待，但仍心有余悸。
除经济下行的压力，政府同样需要考量居家隔离对民众心理和生活的负面影响，因此不得不谨慎、有步骤地实施解禁。总理菲利普公开表示，“（政府的）解封措施并不是（民众）可以放松的标志”。目前法政府仍然非常关注疫情的每日动态、先行解禁欧洲国家的疫情变化，一旦疫情形势出现明显反弹，解封措施就将即时中止，再次实施居家隔离政策。
可以看出，法国正在尽力在经济正常化和疫情防控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现在的解封政策也处于实时调整的过程中。按照目前政策，5月11日到6月2日为“第一阶段”，在疫情缓解的“绿色区域”，学校将陆续开学，企业和商店重新营业，民众出行限制进一步放宽。5月底政府将根据新形势再次进行评估，若指标显示乐观，将进入新的解封阶段。届时自3月15日开始关闭的餐厅和咖啡馆将重新营业。
在“与病毒共存”常态化下找平衡
法国不仅着眼于经济复苏，更着眼未来，将疫情后的经济重启视作欧洲产业结构调整的契机、加速产业的绿色化和数字化转型。
一方面，疫情的暴发暴露出欧洲产业链上的薄弱环节，医用物资的缺乏导致公共卫生安全危机，并引发成员国内部矛盾频发。另一方面，疫情也导致欧盟3月份出台的新产业政策暂时搁置。在此之前，法德共同推动推动欧盟新产业政策的落地。对马克龙政府而言，尽管当下经济形势不容乐观，但“绿色协议，经济的绿色转型不应因此停滞，而应（借此机遇）加速推动”，“欧洲经济的复苏应该伴随着其在气候变化、环境保护和生物多样性等领域的努力”。
同时，法国政府深知本国财政能力有限，需借助欧盟资金加速经济复苏步伐。5月18日，法德两国共同倡议欧盟成立50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此项倡议仍需要其他欧盟成员国通过，如果该倡议顺利实施，欧盟成员国将首次共同承担债务，扶持欧洲经济复苏。
值得关注的是，此项资金虽以“复苏”之名建立，却不仅用于纾解疫情中亏损严重的企业、行业和地区经济形势，而是更着眼生态和数字化转型等领域。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继欧委会新产业政策出台后，法德共同推动欧洲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资金举措。
马克龙政府也提出卫生领域的“一个欧洲”政策，建立“欧洲医疗共同体”。疫情暴发后，欧盟成员国在卫生领域的政策分歧降低了病毒防控的效率。马克龙说，“针对卫生领域，我们将赋予欧盟具体的执行力”。法国倡议欧盟建立起共同的口罩及医疗设备储备、联合研发疫苗以及实行疫苗的欧洲共同采购。在欧洲共同努力的基础上，强调关键行业生产本土化的重要性，防止医疗、能源和国防等行业的人才流失。
随着“与病毒共存”逐渐成为常态，各国政府也将从危机应对的政策逻辑过渡到中长期的经济和社会规划。因此，以什么样的速度、何种方式重新启动社会经济活动成为一场“大考”。在这种情况下，法国面临的挑战、需要考量的因素似乎更多：全球产业链升级的竞争要继续跟进；减少财政赤字、改革劳动力市场的硬骨头要继续啃；而一旦解除封禁措施、开动经济引擎，法国民众的游行示威将重新上演，聚集性感染的风险同样不能忽视。如何在经济重启和疫情防控之间、补贴困难企业和资助新兴产业之间寻找平衡，也将成为本届法国政府最后两年执政期的重要考验。
（作者系欧洲问题研究者）(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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