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回忆起斐济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耳边戴花的男人

澎湃新闻 2020-05-01 10:35 大字

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本期故事关键词:斐济

也许是因为这个岛上的男人会在耳边戴花的缘故。也许多年以后回忆起斐济,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些耳边会戴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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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斐济,也许就是因为离新西兰比较近吧。若是想从国内飞去,至少要转一次飞机,折腾一天一夜才能到这个南太平洋的小岛上。所以如果不顺便去一趟,好像有点亏得慌。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去了那样的岛上能干什么,别人可以穿比基尼下海游个泳,可以浮潜看看热带鱼,再不济还可以在岸边踩踩浪花。

我呢,费好半天劲儿在离海水无比远的地方拍张照片假装在度假,回来还要再花两倍的时间清理轮椅里的沙子。在受伤后再去海边,我又多了一个功能——给大家看包,大家都夸我认真负责。还好我喜欢看海,也喜欢听听海浪的声音。

清晨,我起得很早。新西兰夏季的阳光也吝啬得很,那天难得大晴。我在奥克兰的机场等着,离登机时间还早,老远看见一个老头在前面跑,在一个老太太后面跟着跑。他们在我们的登机口前面犹犹豫豫地停下,老头一手握着登机牌,另一手抓住一个穿制服的男人焦急地给他看。穿制服的男人跟他摇手示意听不懂,老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才听见讲的是中文。

我问:“需要帮忙吗?”

老头快步走过来,赶紧给我看他的登机牌,他问我飞机是不是已经走了,这里怎么没有人。在听我说时间还早,我们也坐同一班飞机后他终于放下心来,和他老伴一起,坐在我们旁边的椅子上。

论年纪,他比我父亲大不少,但我叫他叔叔。他们是浙江人,大女儿已经移民到别的国家,小女儿在新西兰学葡萄酒酿造专业。因为新西兰签证只给了他们每次入境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只好坐飞机去斐济待两天,然后再回来。老两口不会说外语,没有做任何准备,就凭着他们二女儿给他手机里发的一条斐济酒店的订单短信,稀里糊涂地就准备去了。

在飞机上,叔叔在机舱走道里走过去又走回来,安娜说:“他一定是在找你。”

在解释完入境卡怎么填之后,叔叔说他还想在机场换点儿钱,问我能不能帮个忙。我说他可以跟我一起去换,就是可能需要等我,因为轮椅要到最后才能下飞机。

过海关,因为南太平洋上的岛国防疫做得很严格,叔叔包里的水果被查到没收,还要登记罚款。帮着替他们解释了半天,海关终于同意把罚款免了。老两口一路心惊胆战,一路说着谢谢。最后把他们送上了去往酒店的接驳巴士后,我才安心。

出门在外,我更容易遇见各种各样的不方便,也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伸出援手。所以在自己偶尔能帮到别人的时候,我也会难得的开心。这不是一种无私的精神,相反可能是一种自私的心理,因为在得到太多之后,必须要付出和回报一些,才会感到心安理得。

在接受别人帮助的时候,心理上总是有所感激,也是处于劣势的,而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就会获得一种满足感,显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我并不觉得他们麻烦和耽误时间,反而很感谢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对别人来说“有用”一点儿,心情阳光又美丽。

/2/

带着这样的明媚心情,我来到了斐济。一出机场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错过了上一班刚刚开走的酒店客车,我安安静静地等着。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腰以下都穿着裙子,无论男女。大概是因为这里太热了,裙子通风。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双穿着夹脚拖鞋的胖脚丫靠近了我。那双大脚胖得发肿,似乎要从拖鞋底的边缘溢出来了。我抬头看,一个非常胖的男人,穿着花衬衫,耳边还带着一朵白色的小花。他手里拿着一个印有酒店名字的指示牌,问我们是不是酒店客人,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条发黑的毛巾不停擦汗。成功接头后,他用他可爱的胖脚丫踩着油门把我们送到酒店。

自从斐济对中国免签,不少中国游客不辞旅途劳顿来到这里,斐济人对黄皮肤的面孔已经很熟悉。陌生的黑褐色皮肤的斐济人见到游客时会露出白色的牙齿,蹦出一句“Bula(你好)”,从事旅游服务行业的人脸上总是带着标准的微笑,少了些期待看到的质朴。

在酒店的院落里,有很多长满了花的树,白色的鸡蛋花会落在地下。还有一些扶桑,那是斐济的国花。无论男女都会把花别在耳边,游客到了斐济,学着把花戴在耳朵上的行为会显得自然而然,再艳俗的颜色都变得和谐。不知道为什么,我遇到的斐济的女人大多数看起来都过于精明,而高高壮壮的斐济男人穿着裙子戴着花,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雌雄颠倒,反而看起来踏实又温柔。

错过了午饭时间,又因为入境时把行李箱里的食物清理得干干净净,我洗完澡躺在房间的床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聆听饥饿的呼唤,头晕眼花,直到酒店开始供应晚餐。

/3/

第二天一起床,我哪都不想去,叫车直奔市中心要找市场和超市。没有看到传说中一只龙虾要卖一百块人民币的市场,也没有看到干净丰富的连锁超市,我一再跟司机确认是否来的是最繁华的市中心,他坚定不移地说“当然”。

超级市场的摆设和货架商品有点儿像中国村镇的商店,导购的斐济男人也很好,憨厚老实,一直跑前跑后,竭尽全力帮我找想要的东西。

挑挑选选半天,很多东西不敢买,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买,我只好拿了一桶果汁。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糖,我只能兑水喝。斐济的男人大都胖得发甜,一定是他们吃糖太多。

从主岛到外岛都要坐船,太远的还要乘水上飞机,这一段的往返交通接驳不便宜。有个白人老头,虽然没有那么胖,可能因为在斐济待久了,温文尔雅很爱笑。他几十年前从澳大利亚来斐济度假娶了本地媳妇儿便留在这里,拥有了一支船队。他安排他的水手和船员抬我上船,告诉我他有一个中国小姨子。水手们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粗犷而健硕,一个人随手一拎,我就悬在了空中,有一种自己很清瘦的错觉。

发动机轰隆隆地作响,打起了水花,离岸后,一个水手靠在围栏边和我聊天。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我被抛弃了,他皱着眉头替我骂“渣男”。我说我开玩笑的,他就开始笑,笑的时候有点儿害羞,露着白色的牙。他们的收入不高,却很知足,因为可以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养家糊口,所以工作起来很卖力。

回程的时候船需要检修,他一边跑上跑下忙碌着,浑身沾满了机油,额头上都是大汗,还不忘跟我打招呼说抱歉,因为太忙不能陪我聊天了。这个看起来粗糙的汉子,有另一种样子的可爱。这世界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岛,也有很多地方的人性格奔放,热情洋溢,而斐济的男人没有热带地区的张牙舞爪,却足够温暖贴心,还有一丝礼貌的羞涩。

也许是因为这个岛上的男人会在耳边戴花的缘故。也许多年以后回忆起斐济,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些耳边会戴花的男人。

阳光暴晒下的斐济热到无处可逃,而赶上风雨的海面显得昏暗无趣。岛上的猫和凤凰木下飘落的红花,是大雨过后的小岛最先明亮起来的地方。有些花朵因为雨打而凋零,有些花朵却更加饱满鲜艳。有个男人停在树旁,摘下一朵别在耳边,冲着我们咧嘴一笑,说:“Bula !”

原标题:《耳边戴花的男人,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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