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木心的慧眼 看文学的过往（三）

木心提到他小时候读四书五经。四书中，最喜欢《论语》，《五经》中，最喜欢《诗经》，“也喜欢借《易经》中的卜爻胡说八道。”他说：“夏天乘凉，母亲讲解《易经》……”仅这一句，让我午间的朦胧睡眼忽得就明亮起来。小时候自己能读四书五经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一位能讲《易经》的母亲！家学何等渊源！

这一段，木心说， “好比一瓶酒。希腊是酿酒者，罗马是酿酒者，酒瓶盖是盖好的。故中世纪是酒窖的黑暗，千余年后开瓶，酒味醇厚。中国文化的酒瓶盖到了唐朝就掉落了，酒气到明清散光。‘五四\’再把酒倒光，掺进西方的白水，加酒精。”我不知道别人读到这段话会有何感想，我有一种“捅破窗户纸”的敞亮，木心是“点睛”的高人，他的一句话，顶得上别人千万句。满腹经纶不稀奇，稀奇的是把满腹经纶再三言两语地用老百姓能明白的话表达出来。

依着木心的理解，艺术家是“仅次于上帝的人”，那么，艺术家就应该是“德艺双馨”，要同时具备；好头脑、好才能、好心肠，三者缺一，便称不上是“艺术家”。问题是，现在“艺术家”这个神圣的称谓已经被用烂了，仿佛“帅哥”“美女”，只不过“男”“女”的指代。所以，你若听到某某“艺术家”，别急着敬仰，也许此“艺术家”非彼“艺术家”，只不过一个“虚词”，与“德艺双馨”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众生芸芸，艺术常有，艺术家不常有。木心说，艺术家要具备：头脑、心肠、才能。头脑、才能、心肠三者往往不能全，若选其一，我选心肠，好心肠的人，是人生的“艺术家”。有人说，你只要关心他的头脑、才能，至于心肠，谁能没有人性的弱点。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一个人要和我有些关系，我宁可接受头脑不行，才能一般，心肠好的人。或许我是个思想有洁癖的人吧，我总以为，好的艺术天然具备养育善心的“母性”，如果艺术都无法矫正“心地”，甚至成为“恶念”的保护伞，这样的人，他的头脑，才能，对于他可以影响到的社会、人群，无疑越好越坏。

“读天才的作品，自己也好像是天才一样。”这是高山流水，这是英雄惺惺相惜。木心最大的好，就是干脆利索，一语道破天机，不偏不倚，不绕不矫情。木心的智慧，是清澈的，所以我们可以借着他的智慧，照见从前看不清、看不见的远。

晨报记者 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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