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里居然会有银子。”
他说:“老爷吩咐过的,不许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我说:“我们去阴山。”
他的身子又抖了一下,说:“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气的。”
我说:“可是,老爷并不在家啊。”我的目光望向远方,我知道,在群山起伏的尽头是省府兰州,我想父亲驾驶的马车就停泊在那里,这么想,心里便有些莫名的激动。我说:“是的,老爷此时并不在家啊!”
小羊倌望着我,目光有一些迷惑,但一瞬间就明白了,两个人不由会心笑了起来。
就在这天早晨,我们出发了。小羊倌还叫上了他的朋友小驼子,小驼子又叫上了他的朋友铁匠的儿子仓宝。这个样子腼腆而又憨厚的小子笑着问我:“少爷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说:“你是铁匠的儿子?”
他说:“是。”
我说:“会打铁吗?”
他说:“会!”声音沉闷,仿佛正用一把大锤锻造一块烧红的铁坯。
我说:“会打什么?”
他说:“农具。”
我问他会不会打马蹄铁?
他点了下头,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涩。
仓宝不但会打铁,还会武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谎,他还耍了一套通臂拳。他的模样儿看上去是有些蠢笨,一旦展开套路动作却极其的敏捷,出拳迅猛有力,躲闪腾跃令人目不暇接,收式还作了一个漂亮的后滚翻。这不能不让我另眼相看。
通往阴山的路有许多条,但为了能够尽快到达,小羊倌领我们走的是一条山路。我们顺着沟谷而上,道路崎岖不平,在攀越一道山梁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洞穴。那洞穴原本藏匿在山体中,几天前的一次山体滑坡让它暴露出来,洞口的大小刚容一人能够钻入,从洞口中朝里观望,洞底石板铺就的通道沉浸在暗淡的阳光里。这是人工开凿的洞穴,这个洞穴立刻就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我们无法猜测这神秘的洞穴下面究竟藏匿着些什么?阴山还在我们的前方,我们的兴趣在阴山,可这里却出现了一个洞。小羊倌说是一个天坑,小驼子则认为这是一个墓穴,他的话让我打了个冷颤。而一直沉默寡言的仓宝认为这是古人藏匿宝藏的地方。瞧啊,有人想到了宝藏,啊,宝藏!这想法是多么的诱人啊!当然,这绝不是空穴来风,有关宝藏的说法由来已久,你要是对宝藏感兴趣,不妨听一听我们这里的民谣。我们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有关“西夏王”宝藏的传说。传说蒙古人攻打西夏的时候,西夏王将大批的珍宝运出都城,后来几经辗转到了我们这里,大批的珍宝就藏匿在不被人所知的深山里。有一首民谣说的就是宝藏的事:
西夏王,要逃亡,
珍宝装了无数箱;
石化门,好地方,
高山密林藏宝藏。
……
石化门的大人小孩都知道这首民谣,但却没有人相信它的真实性,难道这批宝藏真的像传说中的存在吗?难道宝藏真的藏匿在我眼前的这个洞穴里吗?我们一无所知,要想知道结果就得下去看看。
进入这样的山洞没有火把是不行的,我们用冰草和树枝扎了三只火把。宝藏的说法是仓宝先提出来的,自然是要由他先下,然后是小羊倌,然后是小驼子,最后是我。双脚落下去的时候,洞穴里发出瓷实而空洞的声响,这使我感觉到了自己的确进入到了一个神秘的所在。洞穴有一人多高,仓宝擎着火把前面领路,我们紧随其后,步子迈得谨小慎微。这是一个砖砌的拱形洞穴,两壁装饰着精美的砖雕;我让仓宝把火把移近了看,火把的光亮里现出了清晰的砖雕花卉和鸟兽图案,分别是假山荷花和牡丹等;而动物图案则是鹿衔饰如意带的荷花,狮子滚绣球等。仓宝说:“少爷,看来这还真是个藏宝的山洞呢!”几个人不免喜形于色,寻宝的心更迫切了。顺着通道继续往里,空气潮湿而滞闷,火苗哔哔剥剥的声音愈增加了洞穴的神秘感,同时也使我们的内心不同程度地显出急迫和紧张。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座门楼,是仿木结构单檐歇山式石雕建筑,令人奇怪的是横匾上的几个浮雕大字——石化门,居然也是“石化门”,何以会有两个相同的地名在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它与我们居住的那个镇子有什么关系,而且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三个小子都不识字,问我横匾上写的什么?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我突然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那气氛来自更为久远的年代,我们已经失去了的陌生的空间——古老,神秘,混茫,清净,深邃,繁冗,轻浮,腐朽,生机,永恒……仿佛清透的水面下毕现的实质,这历史的厚重和深远被我们轻轻地翻开,犹如翻开一本古老的书籍。我们继续往里走,甬道的两壁装饰着人物砖雕,内容分别为二十四孝中的“虞舜孝感动天,郯子鹿乳奉亲;闵损单衣顺母;仲由为亲负米”等故事图案。二十四孝历史故事在我们这里广为流传,但二十四孝故事竟会出现在洞穴中,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再往里是一些色彩艳丽的壁画,一组组的飞天和乐舞将我们带入了一个更为虚幻的空间,舞动的彩带和散落的花瓣像飘浮的星云,极富动感。
继续朝前走,眼前豁然一片开朗,我们进入到了一个更大的洞室,室内的平面略呈正方形,阔大的苍穹顶,像游牧民族的毡房。这是一个天然的岩洞,空间很大,差不多有贺家大院的后花园那么大。由于紧张和激动,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个巨大的岩洞里有一个石砌的凉亭,凉亭里摆放着石桌和石凳,石桌上还放着茶壶和茶碗,茶壶里还残留着茶叶的碎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所为,仿佛昨天还有人在这里歇息。石桌上还放着一把折扇,很可惜,那折扇看似完整,轻轻一碰就朽烂了,玉石的扇坠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响。空气中湿气很重,我们都听到了流水声,是溪水,居然还有很高的落差,像一条布带子,从岩顶落下,倾入下边的一个水潭中。是的,是水潭,一个很大的水潭,差不多占据了半个洞室,搞不清潭水有多深,却是活水,水从岩顶落下,又从另一端的洞口流走,应该是条暗河我想。这真是一个神秘的所在,我兴奋地坐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石头竟然晃动起来了,的确是石头在动。老天,我看到了什么?一只大龟,我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被我当成石头坐在身下的竟然是一只大龟,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龟,这个恐怖的大家伙不知在这个山洞里蛰伏了多久,龟背上生满绿色的苔藓,它撑着笨重的身子慢慢地沉入潭中,搅动起巨大的波浪。这情景让我们感到愕然,我不知道大龟会不会向我们发动攻击,对付这样的大龟,仓宝的通臂拳显然派不上用场。惊愣之余,我们转身就跑,以至不辨方向,我们跑到另一个洞室中。
我们都以为是逃脱了险境,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我们更为震惊,我们看到了什么?那是一个多么大的阵容啊——马匹,车辆,武士,奴婢浩浩荡荡朝着我们疾驶而来,我们就要葬身在铁蹄下了。但我们很快就弄明白了,那不过是一些雕塑,青铜的雕塑,是静止的阵容。我用手掌拂去雕塑上的灰尘,露出金属的质地——青灰、淡黄、浅红、深绿,所有这些——执戟骑士,执矛骑士,骑使,从骑,斧车,轺车,荤车,战马随从等均为青铜铸造,而且尺寸也要比正常的车马人体小一半。这些精美的雕塑为何矗立在这个神秘的洞穴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恐惧过后是更大的好奇,我们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这些车马、人物,这些身姿矫健,表情丰富的武士守护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洞穴中的宝藏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离宝藏是越来越近了。不知是谁,触碰了什么机关,我们的头顶有流沙泄漏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应接不暇。流沙没过了我们的脚面,很快又没过了我们的小腿;没过了战车的车轮和马的四肢,我们慌忙奔逃。
只顾了奔跑,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陡然跌倒了。小驼子慌忙来扶我:“少爷,没有摔着你吧?”我说:“不碍事,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仓宝的火把低下来,原来是一个金属的器皿,细足圆腹,两侧有对称长方形侈附耳,一身的斑驳锈迹使它看起来像个怪物。旁边还有几件,形状并不相同,但形体却都出奇的大,器物的图案、铭文被锈迹侵蚀无法辨认。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陶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宝藏吗?我们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到这些容器里掏摸,并没有我们想要获取的财富,所有容器无一例外都是空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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