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艾伦对藏品的古怪判断口探秘盗宝
退休之后,“荷兰老清洁工”波什·雷茨返回祖国居住,于1938年去世(被一辆汽车撞倒),享年78岁。保险的数额真是关系重大。波什·雷茨的继任者是普艾伦,他在哈佛大学做研究学者时,便受雇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普艾伦坚持认为,自己属于终身受聘。1963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制定了强制退休政策,规定专业人员的退休年龄为65岁。普艾伦为此提出愤怒抗议,还提起了诉讼,甚至向纽约州州长纳尔逊·洛克菲勒上诉,请其予以干预。普艾伦的诉讼和上诉毫无结果,却适时为博物馆研究员的职业生涯画出了一条终结线。对此,普艾伦似乎将自己视为歌剧中的英雄,遭遇了一群无赖和笨蛋的围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之前没有,以后也再未雇用过像普艾伦一样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研究员(他的上司们,则使用了更为温和的委婉语,称其为“古怪”)。
普艾伦在马萨诸塞州的菲奇堡市度过了童年。那时,他便表现出喜欢自吹自擂。他的父亲和祖父从木材买卖中发了大财。普艾伦的发小约瑟夫·厄普顿回忆道:“青少年时,普艾伦去参加高中舞会,他身穿黑长袍,戴着面罩、尖顶帽和一头又长又卷的金色假发。”中国文物古董商爱德华·威尔斯,是普艾伦的另一位长期朋友。他对普艾伦在哈佛大学期间以及后来的行为,有过如下描述,“年轻的普艾伦身材瘦削,一头金发相当浓密,走起路来既无精打采,又有些大摇大摆”,一副让人感到“困惑和唐突”的做派。普艾伦把自己身边的人,分成两个阵营:“一类是他的朋友,以及那些他相信不会作恶的人”;另一类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们不会做任何有可能让他高兴的事情”。
普艾伦来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工作,部分归功于哈佛大学保罗·萨克斯的热情推荐。普艾伦曾听过他的博物馆讲座。普艾伦的个人履历令人印象深刻:他在哈佛大学曾师从邓曼·罗斯和兰登·华尔纳,后者在第二次率领福格艺术博物馆考察队前往中国时,曾招募普艾伦入伙。此时,也就是1928年,年仅30岁的普艾伦,当上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远东艺术部的研究员,该部同样正处于起步阶段。
我们查找当时的公开资料,发现了一些透露内情的档案。20世纪60年代初,高居翰成了普艾伦办公室一名拿奖学金的学生。随着高居翰的工作变动,他与普艾伦之间,有了为数不少的通信往来。高居翰开始在台湾深造时,曾希望中国大陆会自行重新对外开放大门。普艾伦根据自身经历,对高居翰提出了以下建议:
哈佛大学派我去敦煌,连续授予我3笔奖学金,后面还有更多奖学金等候我。千万别以为我没有从早到晚努力工作。第一年,我确信我只会在中国工作一年。我首先学习中文,拒绝与任何讲外语的中国人接触,只在周末与外国人见面。有一位学者与我同住,但他并不教我,他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娱乐的地方。我很随意,可以听他讲话,也可以不听。我的老师们每天白天都来,每周还会来3个晚上:一位老师与我一起吃午饭,另一位一起吃晚饭……午饭后,我们用1小时,去看那些背着东西转悠的小古董贩子。那挺好玩,既了解古董,又学了语言。每周,一位很棒的老学者上门两次,给我阅读古代经典。他人极好,来我这里还有附加条件,即不与任何其他外国人见面。他不喜欢外国人,1900年义和团起义时,他的父亲被外国人砍掉了脑袋。
上述文字暗示,普艾伦也在进行自我辩护。当时,有人不断抱怨,普艾伦作为学者,缺乏深度和认真。由于搞清楚藏品具体年代和属性并非易事,有时,普艾伦会在博物馆出版物上发表自己的结论,说一些“有趣、无害的话,可能会与事实有些差距”。比如,他曾对一顶唐代王冠写道:“这顶王冠,应至少属于皇室某位伯祖母。如果不是,那她也该有一顶。”约翰·埃勒顿·拉吉,曾担任过波士顿美术博物馆馆长和弗利尔美术馆创始馆长。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他作为知情人,对普艾伦对藏品的古怪判断表达了明确的意见。拉吉谈到了有人提交给他的一批卷轴画,“其中4幅属于极品……另一位见过它们的只有普艾伦,遭到了他的拒绝。真得祝福他愚蠢的小心眼儿”。
在给高居翰的一封信中,普艾伦对那些贬低者给予了有力回答。当时,高居翰就绘画征集问题征求他的意见。普艾伦说:“至于绘画,许多古董店里都有不少,成百上千不在话下,一些属于极品,绝大多数属于装饰品或复制品,等待那些不小心的西方人和东方人打眼。”因此,普艾伦拒绝向人提供去哪儿,以及买什么的建议。他进一步写道:
(我不向你提供藏品征集单子的)一个更好理由,是我信奉佛教禅宗。有时候,禅宗不倾向争论。涉及中国绘画时,我也不参与争论。我对一幅绘画所能说的,只有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对于那些事情,只有一个选择让我真正感兴趣,那就是我的选择。“所有金童和玉女,都和清洁工无异,终将变成土和泥。”那首打油诗,同样适用于博物馆研究员。
只要有机会,作为远东艺术部主任的普艾伦,就把绝大多数有力批评,赏赐给自己的副手恩斯特·奥斯温·普林茨·祖尔·利佩·比斯特菲尔德。与波什·雷茨一样,比斯特菲尔德同样在德国学习,他的祖先也享有特权(他的兄弟是伯恩哈德亲王,是荷兰女王朱丽安娜的丈夫)。比斯特菲尔德在德国波茨坦学习中文,在柏林大学提交了一篇有关元代画家李衍墨竹画论文的翻译,(以优等成绩)拿到了博士学位。1949年,他开始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担任高级研究者。一年以后,当上了副研究员。1964年,他未能获得提名成为普艾伦的继任者。他在辞职前,获得了博物馆高级研究员称号。比斯特菲尔德发表过许多论文、评论和评注,对藏品拥有广受尊重的鉴定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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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收藏中国》
作者:卡尔·梅耶,谢林·布里萨克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内容简介】
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西方来到中国,从洞窟、宫殿和画商的密室里搜刮艺术珍品,盗走了雕塑、家具、瓷器、书画等大量国宝。敦煌壁画、龙门石窟、昭陵六骏……这些稀世珍宝现存何处?在盗宝者中,除了臭名昭著的斯坦因、华尔纳、卢芹斋,还有哪些鲜为人知的“幕后黑手”?两位作者通过查阅私人文件、历史档案,以及主要人物的回忆录,详细叙述了从鸦片战争到1949年这段时期,以美国人为首的西方收藏家是如何想方设法获得中国艺术品的一段历史,这些文物最终催生了中国古董市场在欧美的蓬勃发展,也激发了中国人依靠艺术市场促使国宝回归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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