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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 伤心的我,爱你如何

玉林晚报 2022-03-30 07:54 大字

在唐宋诗坛上,长寿冠军是86岁的贺知章,亚军是南宋85岁的陆游。

贺知章生活在大唐盛世,有欣赏他的皇帝罩着宠着,他的86岁长河,翻动的是快乐的浪花。而陆游生活在窝囊无能的南宋,他的85岁长河,是伤心泪水涌流而成的。

伤心,是因为太爱的缘故。爱的国,爱的人,都那么让他心碎。

A

伤心一,谁动了我的科考

1154年,踌躇满志的陆游参加省试,为下一步最重要的殿试做准备。在此之前,他已经两度落榜。而立之年,陆游的积累更多,文才更加纯青,这次考试志在必得。

在当时,谁都知道陆游只要正常发挥,头名绝对稳稳当当。

阅卷的时候,主考官的心忐忑不安。就在前一天,当朝宰相秦桧找他过去,公开说秦埙是他孙子,这次考试务必排头名。想起这些,主考官浑身冷汗。

早在一年前的州试,当时的主考官就已经领教了。那时候,尽管也提前知道秦埙的身份,但是考出来的文章,实在看不过眼,这狗屁不通的文章也能头名,我这个考官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于是咬咬牙,他把陆游放在第一,秦埙放第二。

放榜的时候,秦桧一脸铁青。不过,毕竟仅仅是州试,秦桧没有发飙,但是宰相的不悦,主考官着实心惊肉跳。

这次,秦桧再三叮咛之下,主考官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考得怎样,秦埙必定是第一。没办法,饭碗要紧啊。

然而等到阅卷的时候,主考官一看秦埙的卷子,心立刻哇凉哇凉的——本来定下让他头名的决心,瞬间就动摇了。这么糟糕的文章,要是评为头名,那岂不是侮辱我的智商,让天下人都来耻笑我吗?

主考官最终没能说服自己“糊涂一次”,大着胆子把陆游放头名,秦埙还是第二!

结果出来,秦桧大发雷霆,恨不得把主考官给杀了。

秦桧也发现了问题所在——陆游确实太牛啊,光靠主考官恐怕靠不住,谁敢保证下一个主考官又是哪个更难搞的货呢。到了殿试,皇帝老子掺合进来,那可就容不得我说话。

一不做二不休,秦桧随便捏造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说陆游思想有问题,直接取消他的殿试资格!

这是让人扼腕的黑暗操作!陆游失去了中举的机会,要知道,那一次同期中举的可是群星璀璨——杨万里、范成大、张孝祥、虞允文。

B

伤心二:谁毁了我的爱情

19岁那年,陆游结婚了,新娘是多才多艺的表妹唐琬。

郎才女貌已经是中国传统婚配的典范了,而唐琬不仅相貌出众,琴棋书画还样样都拿得出手。小夫妻天天诗文唱和,填词作画,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那时候的陆游,空有一身才气,科举考试却很不顺利。这对名门望族的陆家来说,当然得想想办法。

迷信的陆母到处寻访“高人”,终于找到了原因。

一天午后,陆游被母亲叫到花园的小亭,神色凝重。

“……男儿当以前程为重,眼下你的科考困难重重啊!”语重心长的母亲大人说了半天的道理后,正色告诉陆游,造成如此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唐琬,命里相克!要想扭转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休妻。

晴天霹雳!陆游跪着求母亲,千万不要拆散他们。

但是唯父母之命是从的封建社会,根本由不得陆游的哀求——唐琬离开陆家!

可是,离婚后的陆游,运气似乎并没有得到转变。十年后,卷土重来的科考,又被秦桧算计。

一天,闷闷不乐的陆游独自在沈园瞎逛,一园好景,也无法让他轻松快乐。凭栏处,朦胧中,眼前依稀出现唐琬的身影。最懂他的人是唐琬,如果她还在身边,情况还会是这样呢?

陆游的泪水瞬间就掉了下来。

想什么,什么就出现!一个转身,迎面就真的遇上了唐琬。

相对无言,匆匆别过。

不一会儿,唐琬让人给陆游送了点心、酒。

熟悉的点心红酥手,熟悉的黄縢酒,伤心的陆游,将内心的狂潮幻化成沈园墙上的一首词。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钗头凤(红酥手)》

陆游离去后,唐琬也看见了墙上的词,瞬时泪作倾盆雨。这个悲伤的才女,哭着在陆游词的后面和上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琬《钗头凤(世间薄)》

从沈园回来,唐琬郁郁寡欢,一病不起,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斯人已去,陆游却停不下思念。

七十岁,路经沈园,陆游发现园已易主,不胜唏嘘。

七十五岁,陆游又到沈园,写了两首悼亡诗。

八十岁、八十二岁、八十四岁,陆游依然在诗歌里写到沈园,写到唐琬。

如果活到一百岁,陆游一定还会写沈园,写唐琬。

偷走了爱情,偷不走思念。陆游的感情世界,让人感动,让人唏嘘。

C

伤心三:谁抢了我的中原

陆游的爱国热情,深厚得少人能比。

一首《示儿》,让中国人真切体会诗人的一颗红心。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活着的时候翘首北望,盼望破碎的河山早日统一。临死前还是放不下,叮嘱孩子,等中原回归的时候记得焚香相告。

当年秦桧死后,陆游终于靠熟人的引荐,谋得了一官半职。

过人的才华,让皇帝宋高宗、宋孝宗对他极为欣赏,甚至直接赐了他进士出身。不用考试就获得功名,这样的喜悦对一个读书人来说绝对是一辈子的荣耀。

可是在南宋,任何一个正直的爱国人士,他走的路一定不平坦。如果这个人再执著一点,后果会更加严重。

比如陆游。

得到皇帝恩宠,陆游心怀一颗报国之心,尽心尽力。

三天一上表,五天奏一本,陆游有太多的话想跟皇帝说。

一些奸臣开始作梗,皇帝降罪——这是古代诗人遭遇的常见情节。

陆游被贬,而且一贬再贬,甚至一撸到底,免去所有官职。

曾经因为清闲的日子而窃喜过,陆游赋闲在越州老家写的《游山西村》足以证明。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然而,一个关心国家命运的人,偷闲绝非是他内心的主流。每当夜深人静,想到金兵肆虐,想到不作为的朝廷,陆游心里就止不住的疼痛。

期间,得到爱国名将张浚的赏识,陆游一度又有了职位。后来他给一个叫王炎的将领做幕僚,然而王炎没做多久,被一纸调令召回京城。

陆游又成了无业游民,北伐的雄心壮志被打压。

之后的他,尽管也得到不少高官的欣赏。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欣赏的,不过是陆游的诗才,根本不关心他的北伐理想。

不得不说,面对朝廷的消极,陆游也曾经有过放弃理想的时候,甚至想通过堕落来麻醉自己。想不到的是,主和派们趁机抓住他的把柄,给陆游一个“不拘礼法,恃酒颓放”的罪名,削职放还。

“放翁”的号,就是那时候陆游给自己起的。

此后,陆游又再获得皇帝恩宠,然后又再次“放翁”,然后再起用,再“放翁”……

78岁那年,在家里待了13年清闲日子的陆游,再次被皇帝召进宫里。给他的任务,是编撰国史。

然后,就退休了。

退休的日子,陆游天天关心朝廷的动态。他最关心的“中原北定”,始终没有在诗人望穿双眼的等待中如约来到。

85岁那年除夕之夜,陆游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悲哀的是,“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愿望,到了他的儿孙,同样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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