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中寻觅人世的清明（组诗）
□陈智泉
清 明
草木摇曳。满山都是扫墓的人
你在墓园的那一棵瘦树旁边
站立下来。雨落过唐代
还在纷纷地下，熟悉的陌上
刻骨的鸟啼，年年相似
只是不见了横吹短笛的牧童
一阵风吹过，你从四月的墓上
扯下一把青草嚼碎敷着伤口
没有说出内心的疼痛
雨声里，几座旧墓的旁边
又添了一座新坟。有人在烟雨中
燃放爆竹，有人在轻声啼哭……
无须去问这南山之上，烛火明灭之际
哭坟的人是谁，也无须去抚摸
历尽沧桑，覆满苔藓的碑文
你看哪，一朵白花的泪珠
落下之后，这清清凉凉的人间
又复归于静
烟雨中寻觅人世的清明
这个季节，我终究以极其简单的
形式来到这里，烟雨中寻觅
人世的清明。山势险峻，我的亲人
就像你们恋眷过又厌弃了的世界
攀爬已时尚成乐此不疲的一件事情
我嫉妒布谷们飞奔着穿过人间的沼泽
在这里大声歌唱，而我和我的孩子
则迷失于布满荆棘的丛林，鸟儿很少
偶尔能够听到几只黄鹂在风中鸣啭
但我看不见它们。粉红，杏黄，青蓝，嫩白
大地铺满繁华的色彩，俗里俗气的花
拽着春天的尾巴，尽情地扭捏，尽情地招摇
每一朵，好像比那开在天堂的红罂粟
还要鲜美
清明扫墓小记
从杂木林中的墓地走出来
我们沉默着沿滇东北以北的路
返回，阳光灿烂的天空
有麻雀飞过
它们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又仿佛什么也没说过
回望走过的路，蜿蜒如一节愁肠
延绵在恍惚的春光里
先人已在清明的野草中安睡
人世依旧苍凉，除了无数的落花
还有不尽的流水
面向含翠的群山，我们已是无话可说
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几挂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响过
这片名叫乌蒙的山野
该刮风时还会刮风，该下雨时
还会下雨……
清明辞
红幡飘摇南山人境
烟岚里，恍惚的清明
恍惚了几多青山，几多绿水
也恍惚了还乡路上，几多还乡的
上坟人，看青青丛林
有成群的小兽出没，它们
不用跟谁招呼，它们在草丛
小心翼翼地偷窥着我们
还有什么不必说呢？我的走失的亲人
这些年，云深，云浅
我在红尘中饲虎，你在深山里养狐
隔着迷雾重重的人间
我们互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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