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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路 ◎马浩

西安晚报 2021-03-27 03:54 大字

那一段路,不是隐喻,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小路,它联系着家与学校。

去学校的路,似乎是在走向未知,有种无以言说的忐忑与迷茫。回家的路,更像是踏向归途,有种急切的期盼和踏实。其实,来来回回走的是同一条路,却走出了迥异的况味。

而今想来,走在那条路上,似乎没有什么故事发生,只是双脚穿过了四季,把草走绿了,又把草走黄;把青青的麦苗,走成翻涌的麦浪;把河水走瘦了,又走肥了;把朝阳走成晚霞……走在那条路上,又好像发生了数不清的故事,脚步重叠,找不出哪些是我遗落的。嬉闹的游戏被风吹走了,似乎又都刮进了记忆深处。袅袅的炊烟,为恶作剧带来了灵感,一把干草堵住烟囱——那时,是谁帮拿的书包,钢笔滑落在草丛中,又有多少小伙伴帮着寻找……

一条高高的土堰随着河道蜿蜒,土堰上长满蒿草、杂木、杨柳、刺槐,还有桃林。从桃林折转向西,连接着一条低矮的土堰,河水分流成一条小溪,路伴随着水流,水流陪伴着小路,放学回家,顺水推舟;前去学校,逆水行舟。

没有闹钟提醒时间,父母亲听着鸡叫三遍了,披衣下床,走到院中,抬头看看空中月、天边星,该喊孩子起床上学了。看着孩子穿戴好,刷牙洗脸,把卷饼、咸菜包好,装进书包,送出门去。孩子走了,不是直接踏上去学校的路,而是在村里喊同学一起走。大家凑齐了,夜色仍是浓浓的,月光洒落一地的碎银。大家踩着细碎的银屑,咔咔地响,偶或一声鸟啼从树林中发出,幸好是成群结队,不觉得害怕。土堰的路逼仄,大家走成一条线,鞋底怕打着小路,小路依然在梦中,沉沉地睡在大地的怀抱。大家都在路上说了什么话,被风吹跑了,不记得了,或许谈论昨晚看的电影。

如果遇到雨天,没有雨衣,没有雨伞,又不想披着蓑衣,就用称为“油纸”的塑料纸,长方形的一块,两角系上布带子,在领口处系上。书包背在身后,成为重点的保护对象,哪怕是淋湿衣服,也不能淋湿书包。

雨雪的天气毕竟少,四季通常被晴朗的日子占据着。春天,走过桃林,一树一树桃花云蒸霞蔚,走在花林中,像是走进了仙境。在香雪海中,莫名地生出些许闲愁来,尤其在落英缤纷的时候。

桃肥的时候,刺槐的花也开了。走过桃林,走过柳树林,便到了刺槐林。刺槐叶碧花白,望之心里觉得无比的舒服。五月槐花香,槐花的香气馥郁浓烈。或有同学避开刺槐的刺援树而上,折下一枝枝槐花抛下来,大家一拥而上,人手一支槐花,用手撸下槐米,塞进嘴里。

东风又吹来时,我们走过柳树林。有人爬树折柳枝,编帽子,拧柳笛,带着柳枝编的柳条帽,口中吹着柳笛。时光在柳笛声中远去了。

不知不觉,那段路远逝了,远到在我记忆的深处。事实是那段路的确存在,却又让我感觉那么不真实。或许,那段路就是一个隐喻,我从学校的大门里走出来,又步入了社会这所大学校。

小学时间几乎被玩耍包围了,而今想来,那时的课余生活真可谓丰富多彩。放学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大场上,书包往草垛边一丢,玩起了摔跤。两个小伙伴抱在一起开始摔,围观者念念有词:下别钩子、扫他的前腿……恨不得亲自上阵。两个孩子扭摔在一起,双双的褂子被拉起来,背便走了光,调皮蛋跑过来用树枝去挠,得意之极,主角却没反应,激战正酣,或有一方被撂倒,便有人替补上去。败阵的家伙并不气馁,勒一勒裤带,加入观战行列,以备再次参战。车轮战法,胜者被打败,出现新的胜者,新的胜者又被新胜者接替,游戏循环往复,直到突然有家长从天而降,游戏才在不甘之中结束。

书包里常常混进军棋、象棋。在堰顶上正走着,远远地看见了大柳树,一阵风似的奔过去。书包从脖子上抹下来,掏出军棋,铺好战阵图纸,或玩站棋,或玩卧棋,红白双方开始在纸上鏖战。站棋与卧棋,军棋的两种玩法。站棋,顾名思义,棋子站立着的,站棋玩的是计谋、策略,要胆大心细,出奇制胜;卧棋是相对站棋而言的,棋子趴在战阵的纸上,执红执白的棋手,不知道自己的兵马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身边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局势昏暗不明,处处是机会,到处又都充满杀机,卧棋玩的是随机应变,处变不惊,有胆有识。败者不服,重打锣另开戏,摆棋再战,指挥官剑拔弩张,观战者各倾所向,站在不同阵营出谋划策。大家全神贯注在棋盘上,竟然没发觉太阳已经下山了。

村里来了唱大鼓的,大家就乐了,晚饭顾不得吃,就去大鼓场站地方,《三侠五义》《杨家将》……好动的小伙伴们,大鼓一响,便安静了下来。有时,也会在干土沟里看小人书,一人拿着,几人围着,一页一页地翻。翻快了,有人提意见;翻慢了,也有人提意见。结果是,合上小人书,谁也别想看。

有段时间,喜欢上了小河对岸的沙堰头。

村东有一条河,名曰沙沟,大约河底多沙而得名,岸堤都是沙堆起来的,俗称沙堰。沙堰上植满了刺槐,树干苍古,枝叶青翠,花色莹白,河水澄净,被两岸无边的庄稼包围着,一条小路把庄稼劈开,联系着村庄。

从村子里走出来,沿着小路往前行,便到了沙堰边,登上沙堰,对岸的沙堰头就映在了眼底,像一艘舰艇泊在那儿。想想真有意思,沙堰头也可以称沙堰尾,沙堰走到此处已无去路,它面对着沙沟与白沟的汇流,河面在此豁然开阔了,水色天光,波光粼粼。

每逢周末我都会去那儿,手中拿着书。天气不宜下水过河时,就顺着沙堰一直向北走,过桥,转向对岸的沙堰,再一直往南。

行走在沙堰上的感觉是美妙的,三月的微风温温的,田里的麦子开始返青拔节,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各色野花随处可见,空气中氤氲着花草的清香。此时看什么,心都会被莫名地感动着,刺槐染上了绿云,斑驳的阳光下堰沙金黄,眼前的小河缓缓地流淌着,似乎和我一样,不知因何而往,却也欢快地泛着浪花。

暑期里就不用绕道过桥了,直接横渡。一只手拿着衣物,单手划水泅渡过河。立在堰头,刺槐浓阴,知了把夏日叫得沉静寂寥。盘坐树阴下读书,让躁动的心沉静下来。

不知何时始,在心里丢下了读书的种子。不识字时喜欢翻看小人书,还有画谱,尤其是那册画谱,几乎每天都翻看,却怎么也看不厌,那是一册动物画谱,麻雀、公鸡、狗、猫、虎、狼……好像所有的飞禽走兽家畜都被谱在里边了。上学后许多字渐渐地都与我熟悉了,再翻看小人书,兴趣点大都转移到文字上了。书就像一扇窗,推开它,会让你看到另一番风景。书让我寻到了小河对岸的沙堰头,我不敢确定,若不是喜欢读书,我能否会发现那里,人生是无法假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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