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珮瑜一起|台上看戏 台下观文：演员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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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看戏，看文学的表演；

台下观文，观表演的文学。

历观文囿，泛览辞林，

略其芜秽，集其清英。

使皮黄一技上跻文学之林，

酬列位宾朋拳拳爱戏之心。

拿起马鞭，就是骑在马上；端着烛台，就是点燃了灯；摇动船桨，便能荡开清波；水旗招展，可见碧浪滔天……

台上的大小布景、道具，统称为“砌末”。

大到门帘台帐、一桌二椅，小到一柄扇子、一盏提灯，可别小看了这些“砌末”，它们能建起杜丽娘游春的花园，能高筑诸葛亮抚琴退兵的城楼，是依依惜别的长亭，也是两军交锋的战场。

无穷物化时空过

由少到多、由实到虚、由简单到复杂、由粗糙到细致，砌末从宋元南戏、杂剧、明清传奇，走到了今天的戏曲舞台上。

门帘台帐

在老戏台上，底幕常挂一块台幔，上面有着精致的图样，多绣有工笔花鸟画、山水画，或是福、禄、寿等寓意吉祥的图案。一是为了装饰舞台，二是挡住观众视线，尽量不让观众看见后台的活动。

通常，这块台幔左右两侧，设有“出将”、“入相”两扇门，供演员上下场。著名的戏曲导演阿甲先生曾说：

这两扇大门，并不是戏剧情境里的大门，是一种角色出入的抽象渠道：从神仙升降、从鬼怪出没、从五湖四海、从南北东西、从崇山峻岭、从小桥流水、从花园亭台、从街头巷尾、从前厅后院、从楼上楼下、从破屋残窑……总之，这两道门，是天上人间一切事物活动往来出入之处。荡荡千军不嫌挤，姗姗小姐不嫌空。它是世界戏剧舞台来来去去最畅通、最自由的舞台形式。

——阿甲《戏曲表演规律再探》瑜音阁 出将入相

李白曾感慨光阴流转，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从这两扇门里，人们来来去去，尺寸舞台，无穷天地。

阿甲先生因此为戏曲舞台写照：无穷物化时空过，不断人流上下场。

后来，当中国学习了西方的现代舞美布景，很多戏院都开始改革，门帘台帐渐渐用得少了。于是，再次提起它的时候有了“守旧”的叫法，朱家溍先生曾引述梅兰芳的话：

“后来北京戏院相继都改成新式的半圆台，于是门帘台帐怎么解决成了一个普遍性的问题。这时候根据演员的习惯，认为没有门帘还是别扭，就应运而生地兴起一种在半圆台上挂有上下场门帘的后幕……同时还产生了一个新的词汇，把它叫做“守旧”。意思是指新式舞台后幕是维新的，这个是守旧的……”

——朱家溍《故宫退食录》梅兰芳曾用之“守旧”

这个说法，原本是新旧交替的时期，少数人的随口称呼，没想到流传至今，“守旧”已经成为门帘台帐的别称了。

一桌二椅

“一桌二椅”是戏曲舞台是最常用的一组道具。一张木条桌、两把木靠背椅子， 再加上各种桌帷、椅帔，在不同剧情中起着不同的作用。

将它放置公堂之上，就变成了公案，《玉堂春》、《铡美案》等戏中皆是；放在店房之中，既可当桌椅，如《捉放曹》中曹操与陈宫宿下的客房，有时也可以当做床榻，如在《三岔口》、《武松打店》中。架上织布，还可以当做织机；若需登高远望，便是山石……京剧《捉放曹》

王珮瑜饰陈宫

王越饰曹操京剧《三岔口》

张云溪饰任堂惠

张春华饰刘利华

桌帷椅帔，装饰着一桌二椅的装饰，中间绣团花，四边和四角也绣有边角图案花纹。它的颜色、样式要与人物的化妆、服装相协调，如花脸角色多用酱紫、蓝色；生行多用秋香、红色；而旦角则多用粉色、月白色。京剧《汾河湾》

王珮瑜饰薛仁贵

田慧饰柳迎春

当然，还要依据剧情而定，皇室用黄色，如《沙桥饯别》中李世民所用的桌案；婚姻大喜用红色，比如《锁麟囊》里薛湘灵出嫁前，家中布置得喜庆红火；贫穷人家则用蓝色或灰色，就如王宝钏与柳迎春的家中，一看就知道清苦得很。京剧《沙桥饯别》王珮瑜饰李世民

代步道具

戏里的马鞭，也就是一根藤条与几根短缨组成。可是在戏里，拿上了马鞭，便是骑上了马。

一根马鞭，也有很多讲究。手持马鞭不舞是牵马而行；舞动马鞭则是催马疾行。不同的马，用不同颜色表示，如关羽骑赤兔马执红马鞭；赵云骑的是白马则用白马鞭。文官马鞭，多是三穗；武将马鞭，则可以是五穗。京剧《长坂坡》

俞振庭饰赵云

姚玉英饰甘夫人京剧《文昭关》 王珮瑜饰伍子胥

划船则用船桨代替。桨板上面画有水纹，演员划船时只拿一只桨，配合锣鼓与身段，是风平浪静，还是风高浪急，观众都看得明明白白。京剧《打渔杀家》

马连良饰萧恩

梅兰芳饰桂英

坐车就用车旗啦~

两面绣有车轮图纹的方形旗，再加上一个长把手，白色或淡黄色的面料上绣黑色车轮。车夫用车旗把人护在中间，就表示正在乘车了，比如《御碑亭》里，孟月华急匆匆回家就是乘车去的。京剧《御碑亭》 梅兰芳饰孟月华

有时，还在车旗前面撑一个小帐子，那就是乘辇或者坐轿了，比如《贵妃醉酒》里，尊贵的杨娘娘是乘辇，《锁麟囊》里，薛湘灵、赵守贞两位新娘子，便是坐在花轿里避雨了。京剧《锁麟囊》 李世济饰薛湘灵

和车旗类似的，还有水旗、火旗、风旗等等，比如《白蛇传》中水族持水旗舞动表示水斗；《大破天门阵》中番邦持火旗表示天门阵；剧中如有遇风情节，则持风旗在台上挥舞来表示。

风雨雷电就这样被召唤到戏台之上啦~

万能道具——扇子

靠一把扇子，气质这块就拿捏得死死的~

剧中人登场，除去有特殊表情外，必须持扇作势，否则两手空空，纵架式极佳，亦有美中不足之感。因无相当陪衬，无法辅助做派之不足。武将能以刀枪马鞭相随，免去枯燥，但有时亦用扇子，如《八蜡庙》费德功，《艳阳楼》高登，均是一例。生角如《玉堂春》之红蓝袍，《珠帘寨》之李克用、程敬思，《一捧雪》之陆炳。中尤以陆炳之扇为最主要，因刺汤时之关键，全在扇子上之表示，故不可须臾离也。而小生、小花脸用扇子处尤多，是以小生有扇子生之称谓，如《花田错》卞玑，《遗翠花》之邱山，《千金一笑》之贾宝玉。扇子生之表情须具华贵之气而不能俗，所谓温文典雅方是扇子生本色，盖表示风流潇洒，唯有扇子是赖。

——陈蝶生《扇子与戏剧的关系》

摘自《立言画刊》1939年第42期京剧《审头刺汤》

王珮瑜饰陆炳

田慧饰雪艳

书生公子拿把精致的折扇，儒雅气质立刻就有了，比如《拾玉镯》里的傅朋；小姐们也用折扇，显得端庄，小丫鬟们就常用绢质团扇，活泼可爱，所以“游园惊梦”时，杜丽娘拿折扇，小春香则拿了把团扇跟在后面。京剧《拾玉镯》

管波饰孙玉娇

张威饰傅朋昆曲《游园惊梦》

梅兰芳饰杜丽娘

梅葆玖饰春香

还有诸葛亮的“私人高定”鹅毛扇，气定神闲；净行常饰演武将，使用的折扇比一般的稍大，有些角色还会用长逾两尺的超大折扇，如《艳阳楼》中的高登、《溪皇庄》中的花得雷等等。京剧《空城计》 王珮瑜饰诸葛亮京剧《艳阳楼》 奚中路饰高登

删繁就简三秋树

“砌末”在戏中虽然是辅助演员的道具，但十足重要。所谓“大道至简”，戏曲的舞台已经足够凝练，一点一滴都有妙用。

善用砌末，可以喻情。《杨门女将》里“寿堂”一场，为庆祝杨宗保的五十大寿，侍女捧来十二朵红花；只有穆桂英和柴郡主婆媳二人眼含热泪，不愿戴上，又恐老太君知晓实情，很是踌躇。当佘太君得知杨宗保以身殉国后，老太君拿下了红头花，其余众人也眼含着泪水，拔下红头花，换过白花簪在发间。一红一白，由喜转悲。京剧《杨门女将》

王晶华饰佘太君京剧《杨门女将》

刁丽饰穆桂英

上篇「观文」说过，有人曾尝试在戏里让真的动物上台，其实不止动物，还有人曾用真刀真枪在台上打斗。

仓颉造字，虚戈为戏，可知后人演戏，即使所演者为武剧，亦只虚动干戈已足，不必竟用真刀真枪。然京剧中有真刀之戏，其发端为《翠屏山》，石秀酒楼舞刀，黄月山昔年最擅此技，徽班老生朱湘棋亦能之。

后则孟七演《狮子楼》，郑长泰（即赛活猴）演《鸳鸯楼》，饰武松，皆用真刀。至于刺刀入戏，则始于《十字坡》之武松打店一场，以朴刀入戏，始于嘉兴府之鲍自安，以长枪马刀等入戏，则始于天仙茶园三麻子所排之全部《铁公鸡》。自是而《难中福》、《左公平西》、《年羹尧》等戏，亦概用真刀真枪。

——海上漱石生《旧上海梨园轶事》

摘自《沪壖话旧录》

当西方话剧艺术引进中国，传统戏曲有些受到冷落，也开始了变革。汪笑侬排演的戏中，曾在演出时使用具有危险性的真刀真枪。

有人形容当时的演出“使用的真刀真枪喷彩，开打时的敌对双方，或折骨断筋，或断头折颈，均当场出彩，场面残酷真实，惊心动魄”。但这刺激之中，真有演员因演出事故，而当场丧命。

所谓虚戈为“戏”，台上故事本就是杜撰，如果处处都求真实，使“虚动干戈”，成了虚题实做，反为不美。

各位多宝鱼

古色古香的戏楼「瑜音阁」里

门帘台帐是什么样的呢？

答案戳下方~【这是“鱼化龙”的图案，鱼跃龙门，化身成龙，青云直上，是吉祥的寓意啦~】

邓云乡：听戏·小戏丨观文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案 | 小咸瑜

编辑 | 瑜小胖

摄影 | 庄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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