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妻
张兆涛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电影院门口。分别由她姐和我嫂陪伴。
据说她幼年丧母,很早便开始操持家务。她身上没有散发出少女特有的气息,发梢泛黄,脸呈古铜色,眼睛里有不少血丝,两颗门牙还是龅牙。看得我心里不舒服。
按农村旧俗,订了亲,男方可以接女方到家过年。大年初一清早,她把我和母亲平时刷牙用杯放在手压井水龙头下冲洗干净。阳光一下子温暖了整个小院。
婚后不久,我从村小学下岗,到上海打工。两年后又回到家乡,应聘于一所私营小学。
生活进入一种万物明朗的模式。
屋后的那片空地早已被她开辟成菜园。分成几个小部分,几行整齐的叶苗像随时准备接受检阅的仪仗队,只要有计划地去收割,然后及时补上水肥,就能丰富餐桌。还有辣椒,通红的、青绿的。上架的是丝瓜,拨开宽大叶子,才发现惊喜。有时,吃手擀面,面条下入沸水中,她才叫我去掐葱苗,洗净、切碎、入锅,只要动作不是太慢,都来得及。
我家堂屋常年放着两瓶开水。夏天就倒进大桌上的玻璃壶中,等待干活归来者。冬季,泡茶。我喜欢高举茶杯迎着太阳看,茶叶舒展着身姿,纤毫毕现。给来串门的邻居也泡上一杯,屋檐暖阳下,谈古论今。所以,我们家小院常有炉烟袅袅,一块煤球烧了开水,她用余火炖菜。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
卧室里物品摆放整齐,有彩电,空调,一张略显宽大的床。夏天,打开朝北的窗户,旷野的风拂过秧田带着蛙声吹进来,我们并排躺在竹席上,都不需开空调。冬季,床单铺得没一丝褶皱,两床厚实的棉被叠得棱角分明,看上去就感到温暖。我下班归来,总要在卧室里坐一会,像一位漂泊的游子回到了温馨的港湾。
我家的小日子日渐红火。翻修了厨房,里面贴了很多瓷砖,越发敞亮。吃饭时,小餐桌一摆,三代人,四个位置。妻子总喜欢往我母亲碗里夹菜,母亲则把好菜送到我女儿碗里,女儿又挡回母亲夹菜的筷……看得我眼眶发热。
老天似乎并没厚爱她。腰突症、股骨头病变开始折磨她。我后悔那两年到上海打工。她在家种地,像男人一样开手扶拖拉机犁田耙地,还要照顾吃奶的孩子,太累!
我骑摩托车带她到离家百里的一家私人医院治疗。一次归途中,突降暴雨,我们停车,躲进一个平房屋檐下。我呆呆看着下水管流下的水柱把地面冲个小坑,那一刻,心如刀绞。
她的病痛有所减轻,但仍影响睡眠。每晚,我替她按摩,才好些,方入睡。时间久了,臀部的肌肉都凹陷下去,可清楚地摸到里面骨头形状,我感到害怕,又心痛地默默掉眼泪——为了让我安心上班,每年插秧季,她都忍着痛,独自完成近十亩地的手工插秧工作……有妻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工作?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热情地拥抱生活!
可是,总担心有一天她莫名地离去!我紧抓她的双手死也不放。她越用力挣脱,我越用力抓紧,情急之下,我使劲踹出一脚,惊醒了!还好,只是一场梦。她正在我身边酣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双唇没包住那双雪白的龅牙,外露小半截,像含苞欲放的花蕾。
新闻推荐
秋日的泸沽湖,零星的海菜花点缀着粼粼波光,湖岸的格桑花开出一片姹紫嫣红。在泸沽湖畔,许多先前建有亲水建筑的地方,如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