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一次难忘的净心之旅 杨晓景
也许是在闹市里居住得久了,厌倦了昼夜不息的喧嚣和过于密集的城市建筑,我越来越喜欢自然景观。这次来杭州,我在老公、妹妹、妹夫和小外甥女的陪伴下,有幸到九溪游玩一日,九溪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曲径寻溪
九溪位于西湖西部的群山之中,乘坐出租车到钱塘江边的景区入口处下车,我们一行五人沿着蜿蜒的小路逆流而上,向山上的源头行进。脚下四五米宽的小路似乎是为步行者专门设计的,路的两边铺着青色的鹅卵石,中间垫以方形的石板。四周峰峦叠翠,绿树葱茏,大大小小的茶园随处可见。尽管是在黄金周,但是这里的车辆很少,行人也很少,观光者大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当地人。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牵着孩子,扶着老人,不慌不忙地行走在林荫中,不时停下来拍照、观赏。
宁静、清新、安详、自在,除了一两声鸟鸣和潺潺的水声外,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感到从前的那个自己并没有走丢。
刚开始,溪水在路的左边缓慢地流动着,清而浅,像一面格外透亮的镜子,真实而严肃地反观出自己的内心世界。水底的石头、落叶、枯枝、淤泥、青苔,全都展露无遗;同时它又以博大而宽厚的胸怀,毫不吝啬地映照出美丽的蓝天和婆娑的绿树。溪水的颜色也因其丰富的内涵而不断变换,在同一个溪面上,往往会看到蓝、绿、青、白等不同颜色相互交织在一起的神奇幻影。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行至一处名为“九溪烟树”的景点,路边的树木看上去愈发青翠茂盛,路的右边出现一个较大的圆潭,潭水碧绿,极其清澈。边上有一亭,靠近山崖处悬挂一流飞瀑。因山势陡峭呈阶梯状,水流也分节而下,远远望去,就像从绿色长廊中舞出的一条白龙。在近处细看,山依水,水靠山,在相互的碰撞与摩擦中,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虽然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却各有各的风骨,各有各的精神。山没有因水的喧嚣而失去其沉静的本色,水也没有因为山的内敛而改变其张扬的个性。到了低处,两者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山中有水,水中有山,山为水遮尘,水为山润绿,因而构成一幅极为动人的画面。
我不由在心中暗想:那些久居此地的人,一定会比常人多一分沉静,多一分灵性;江南之所以盛产才子佳人,与其风光各异的灵山秀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刚才来时的路上,妹夫告诉我,他在中国美院的一位同学就隐居在附近的山庄里潜心研习书法,此人在书法艺术方面具有较深的造诣,并且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我钦佩这位青年艺术家专注与执着的同时,也在心里为他的明智选择点了个大赞。
溪水在此处分开,呈Y字形,往右边去是杨梅岭,左侧就是九溪十八涧。我们先去了九溪的源头——杨梅岭,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随后爬上十八涧的源头——狮峰,下山后直奔十八涧。涧与溪的不同之处在于,涧比溪更细更浅,有时会漫过路径,似断非断,似连非连。虽然这里的水浅得用手指可以触探到底部,但是让我惊讶的是,水质还是那么纯净、清澈,水底的岩石五彩斑斓,就像色彩艳丽的油画大作。在涧边玩耍时,我在裸露的岩层下面发现了一块长满绿苔的石头,如获至宝般拿给众人看。它就像一个具有生命力的活物,在向我们讲述一段远古的传奇。玩赏了片刻后,我又轻轻地把它放回原处,希望它能够延续自己的千年美梦。在水底,我还注意到一种浅黄色的微生物,在石缝后面半隐半露地展示着一种十分曼妙的舞姿。我用手机近距离拍了几张照,放大后希望搞清楚它的身份,然而却无功而返。最后,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大着胆子把手探进水里去摸,结果发现,原来是一根夹在石缝中的羽毛!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转了十八涧第一个涧,便顺着原路返回。从杨梅岭的源头顺流而下,与叮咚的溪水一路相伴,穿行在栗子树、桂花树和许多不知名的阔叶树、灌木、花草之间,随着跌宕的山势沿着石阶不断下行。溪水或宽或窄,或急或缓,有时被杂草完全遮挡住了,有时却突兀地显露出一个圆月般的深潭来,清幽的潭水清澈见底,水底重重叠叠的落叶和卵石,就像少女心中严守的秘密,让人不忍窥视。
通过九溪之旅,我对纯净这个词又有了新的理解。那就是:包容、沉淀和坚持做自己。
龙井问茶
龙井村是世界上著名的西湖龙井茶的五大产地之一。到了这里,有四件事必不可少。第一,到茶园观景;第二,看茶农炒茶;第三,到农家小院品茶;第四,观龙井泉。
在北方,见惯了庄稼地里一行一行的绿;在这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撮一撮的绿。那一撮一撮的绿便是茶园了,接天连日,绵延数里。新鲜的茶叶没有采摘前是翠绿色的,摘一片放在嘴里嚼一嚼,刚开始有一股很浓的青草味,嚼到最后感觉涩涩的,后味有点苦,是茶所特有的那种苦。
把新鲜的茶叶放在热锅中用手轻轻地翻炒过后,叶绿素渐渐开始凝固,泛出一点青色。刚炒好的茶闻起来一点也不香,很像路边的草。用开水一泡,那些看似蔫巴了的叶片很快就精神抖擞地舒展开来,颜色比旧茶看上去更绿。泡前两遍基本不出味,喝到嘴里十分清淡,并且有一点涩,但是我却很喜欢。因为它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熟悉的家乡味儿。
龙井村到处都是茶馆,环境十分优雅,老板大都是本地的茶农,自产自销。我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很多茶馆的名字后面都缀有“问茶”两字。“问”与“品”的含义显然是有区别的,多了几分探究、解读之意,让人不禁联想起悠久而神秘的茶文化。每有客人来,茶馆里的服务员和老板都会热情地迎进门,主动沏上不同种类的茶叶让你品尝,并且不厌其烦地告诉你哪杯是春茶,哪杯是秋茶,两者的色香味有什么区别,如何才能沏出最佳的味道,还捧出不同档次的茶叶教你逐一鉴别。清凉的午后,与家人围坐在绿荫下,在淡淡的桂花香中,心无旁骛地品尝着龙井,品尝着难得的休闲时光,快乐和幸福随着越来越浓的茶香渐渐漫上心头,让你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在龙井村除了龙井茶外,最值得一看的就是龙井泉。龙井泉位于风篁岭的山腰处,由于此井大旱不涸,古人以为有神龙潜居于此,故而名曰龙井泉。看上去很普通的一眼泉,直径不到两米,水质清冽,微微泛一点蓝色,四周矗立着巨石,围以低矮的石墙。妹夫拿来一根木棍在水中搅动了一下,让我们看井水由下而上不断涌动的分水线,这就是它与众不同的神奇之处。数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和历史名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以茶当歌,留下了许多名篇佳句。相传乾隆皇帝曾先后四次巡游龙井为八景题咏,留下御诗共32首。乾隆在第三次巡游龙井时给“过溪亭”题诗道:“不过原来有溪在,过而弗觉并溪无。前三三后三三者,应笑今朝又遇吾。”因而龙井泉边墨香四溢,茶文相宜,四方的游客在品味正宗的西湖龙井茶的同时,也享用了一顿文化大餐。
从龙井泉景点出来,继续向山下走,可遇一亭,名为“二老亭”。相传著名诗人苏东坡与高僧辩才秉烛夜谈之后,就是沿着这条路送别下山的。走在这条意义不同的小路上,我不知道二老曾经踏过的青石是否还沉睡在山林中,他们曾经笑谈过的山花是否还弥漫着和昨日一样的香,他们曾经指认过的飞鸟是否还传承着和祖先一样忠贞的血脉。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在这片远离了现代文明的土地上,我们还能清晰地看到先辈遗留下来的印记,感受到厚重的传统文化。这是一个民族不能洗涤的印记,也是任何时代都不能割裂的文化纽带。且行,且回首;且行,且珍惜。只有这样,我们的后辈才能走得更远,更久,更加坚定,更加开阔。
从早晨九点二十分开始,除去喝茶吃饭的时间,我们徒步近六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闻名遐迩的茶叶博物馆。令人遗憾的是,那里早已关门了。在茶圣陆羽的塑像前拍了几张照,第一次知道杯中喜好的茶与此人有重要的渊源,作为一个中国人,也算不虚此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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