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水淌 ◎郭玉琴
车过九江高速的时候,我把车子里的音乐换成歌手阿悠悠的一首《旧梦一场》,正当我跟着音乐一起哼“总有几段旧爱昙花一刹芬芳/换几人划过梦的中央”,情绪高涨时,突然电话响了,是老妈的声音。此时是晚上十点半,我出差在外,并没有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回来,按理说这个时候她早应该上床睡觉了。我本也没有打算回老家,而是要回城里的家和阿龙喝两杯,庆祝一下我凯旋归来。
我问老妈:“这么晚了,打我电话有事吗?”老妈带着哭腔对我说:“儿子,家里发大水了,你快回来救我出去。”这怎么可能?!我们村子里怎么会发大水,不是有铁坝嘛,年年都在修,防患意识比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强。我被她的这一句话弄懵了,真的假的,半夜三更的,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我笑着在电话里对我妈说:“我很久没打电话,就算你想我回家看你,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吧!”
是的,那晚我把我妈的话当成了玩笑,经历了1998年的洪水之后,这么多年,村子进行移民建镇,堤坝基本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地在维护,哪有可能说决堤就决堤啊。可是妈妈的哭泣声还是让我有些不放心,挂掉电话后,我一路疾驰往老家赶。下了高速,通往乡镇的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我在镇上从一个熟人家里借来电动车,从红谷滩一路驱车赶回村。洪水预计两三个小时内到达,我和惊恐万状的老妈在村干部的喇叭声中撤离了。
2020年毫无疑问是个多事之秋,疫情还没有平息,洪水又接踵而至,从五月下旬南方普遍暴雨,很多省市都开始汛情告急。七月,鄱阳湖水位暴涨,甚至超过了1998年洪灾的最高水位,江西多地受灾,我的家乡三角乡,在江西省永修县,率先沦陷。
洪灾的第二天,我把我妈和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都送到县城的亲戚家里去之后,就返回了三角乡。洪水侵袭后,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洪水过境后留下的腥臭,通向闹市的主路被洪水截断,所有的商铺全部淹没在水中,只留下屋顶上几根晾衣服的架子。一眼望上去,我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一霎间的感觉,我不敢让自己太消沉,因为我潜意识里明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没有时间沉浸在这样的悲观里。村里有几个老乡不放心家里,想办法找到几只船,缓慢地前往这片泽国的深处,他们和我妈的心情一样,急迫地想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拿着手机,和老乡一起坐在船上,拍了几张照片传给我妈,我妈在微信里就和我视频,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两天前,因为鄱阳湖水位抬升,流经九江市永修县的修河水突破了圩堤的防洪能力,三角联圩溃堤,源源不断的河水涌入三角乡。那天晚上,其实很多村民和我妈一样,都早早就睡下了,是一个消防人员拿着大喇叭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敲门喊醒的。母亲说,那声音是那么刺耳,那么焦急,那么嘶哑,那个年轻人和我差不多大,对着我们家的门拿着喇叭吼道:“喂,乡亲们,快起床了,不要再睡了,发大水了,赶快撤离,尽早撤离,否则有生命危险啊。喂,不要睡了,你们听到没有,所有听到声音的老少爷们,都快点起来,不要再睡了,洪水就要来了……”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吼叫声中被吓哭的,她急匆匆地打电话叫我回来。
水进来以后,有亲戚的乡亲就去投奔亲戚,没有亲友可投奔的,就被政府统一安置到三角乡湖东中学的教室里和宿舍里。我的一个堂嫂就住在湖东中学安置点,她一边吃饭,一边抹着眼泪跟我哭诉她养的两千多只鸭子都没了,都被洪水冲走了。她家还承包了一百多亩田,今年眼见着也要颗粒无收。她愁容满面,她家去年因为养鸭已经欠了几万块,水灾一来,更是雪上加霜。撤离的时候,我堂哥死活都不愿意走,他一直说,完蛋了,这辈子都完了。他是被一群人硬拽着撤离现场的,洪水第二天他就又回去了,他现在一个人留守在老房子里,他和我说,他要自己去找那两千只鸭子,找不到就不回来。我劝他别这样,留在这已经断水又断电的村子里,会让堂嫂不安心的,说不定她也会干出傻事。
三角乡常住人口大约两万三千人,除去投靠亲友的人其余的乡民大都被安置在湖东中学,这所2018年刚刚投入使用的学校成了当地最大的安置点,高峰时,全校96间教室安置了受灾居民两千多人。我骑着电动车赶到安置点报名做志愿者的时候,看到源源不断的救灾物资堆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中庭广场的两侧支起了十几顶蓝色的救灾帐篷。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在棚子里忙着接收捐赠物资,登记受灾居民,我见到了也在这里做乡镇干部的初中同学汪芳。她眯着疲倦的眼睛跟我说,自从洪灾来了之后,她一直没有合过眼,党员冲在前面这句话可不是随便喊喊的。疫情期间,她冲在了前面,以为熬过了冠状病毒不死,这下有后福了,没想到才刚喘口气,就又来了洪水,今年怎么就这么难呢。我说我既然来了,就是想为你分担一些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去做的,尽管吩咐。汪芳的颜值一般,眼睛小,牙齿也不整齐,这是当年她写情书追我,我却没有回复她的原因。那时候的我心气多高啊,觉得自己是怎么也要找一个漂亮女孩陪伴的那种人,可是没想到错过了这个女学霸,现在高攀都高攀不上她。她见我是来出力的,于是就不客气地指着旁边一个姓程的大姐,对我说,你就跟在她后面吧,和她一起分发物资。于是程大姐一边让我帮她搬外界捐赠来的东西,一边和我唠嗑说,我们这些人啊都是连轴转的啊,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通宵的人都有,当志愿者可不容易啊,但是没办法啊,人总得有点责任心,自己家乡发水了呀,你说你能跷着二郎腿睡得着吗?我望着她凌乱的头发连忙点头说,是啊,发这么大的水,哪里能睡得着呢?我问程大姐道:“你也住在三角乡吗?”她摇摇头说:“我娘家是三角乡的人,我已经出嫁住到城里九江市了,很多年没有回来了。父母都年迈老了,早就随我们进城住了。但是这毕竟是老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发生了灾情,我的父母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哭着说要回家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呢,什么都没有了,拗不过他们,我就跟他们说,你们好好呆在家里,我一个人回来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乡亲们做点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98年的洪水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次我们也能挺过来。”
我问她:“现在安置点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原本我们安排的是20个人一个房间,但现在发现有的房间住了快40个人了,因为都是熟人,都是一个村里的,他们不愿意分开,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我们现在物资不缺,就是缺有人能让秩序稳定下来。”我和程大姐一起搬行军床,一边搬,一边聊着眼前的境况,程大姐的身体微胖,夏天里干活,她出汗多,显得更怕热了,浑身像水浇了一样。广场上熙熙攘攘聚集着很多老乡,他们三三两两攀谈,聊天,许多孩子穿梭自如地笑着,跑着,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欢乐。我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和我妈住在一个庄子上的,这些年虽然我在城里打拼,和他们没有多少交流,但是每次回村看我妈,也会和他们打个招呼,礼貌地递上一根烟给他们。这几个熟人不像我那寻死觅活的堂哥,为了两千只鸭子不肯离开家,他们倒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笑得都比较开朗,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有一个看到我过来打招呼,还一边抖腿一边和我说,他家冰箱什么的都没有了,几万块就因一场洪水没了。这也可能是洪灾很特殊的一个地方,人的情绪会跟着洪水涨,也会跟着洪水一起消退。现在他们在安置点有吃有喝,还挺开心的,等他们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没有了,情绪就会反应过来,不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三角乡是永修县最大的粮仓,因为水土丰饶,几乎家家种田,还有不少养殖户。我们家如果不是父亲去世早,也会种很多田,不过这样也好,幸亏母亲在我和姐姐毕业后,没有守着薄田,而是选择去给人打工,帮承包大棚的人干活,这样就不用为庄稼都淹了而伤心了。这一次洪水不仅比98年的洪水来得凶,还挑了一个最坏的日子。洪灾的前两天刚过小暑,在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工夫里,庄稼人要收割,犁田,插下一季的秧苗,现在本应该是一年里最忙碌的季节,他们却因为一场洪水成了无事可做的闲人。父亲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小暑吃菜,大暑吃粮。这间隔的十天之内,粮食就要全面收进来了,现在这一季收不了,下一季栽不了,等于今年一年全完了。
我们把所有的行军床都搬到教室改造成的临时宿舍里,学生的课桌椅子全都堆在角落里,十几张蓝色的简易行军床摆放在教室的中间。虽然有六台吊扇昼夜不停地旋转,但是百姓们还是跟我们说,实在是太炎热了,他们有点坐立不安。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知道,天气炎热只是他们坐立不安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虽在这里住下,但好多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有一个姓彭的男人在看到我送简易床给他的时候,轻轻地接过铺开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抽了一口烟,焦虑地对我说:“我心里好烦,烦家里的事。房子全泡在水里了,水稻也淹了,等下洪水退了,我们也不知道下半年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能安慰他说:“你先安心住下,只要人平平安安的,下面什么事都好办,总会有法子的,活人不会被尿给憋死,政府也不会不管你们。”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孕妇走过来对我说:“小哥,你说的对,总会有法子的,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什么都不去想。我现在也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想着怎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你看我这肚子那么大了,再过几天就要生了,如果要在这里坐月子的话,真的很不方便,可是亲戚家我也不好意思去,我们这里的习俗,坐月子的人是红人,不能到人家去的,会给别人带来晦气。真的不知道该咋办。”我望着她挺起来的肚子,对她说:“大嫂,你不要愁,说不定洪水退了,你们就可以回家,刚好赶上坐月子。如果不能回家,实在不行,到时候这里的人会帮助你共渡难关的。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吧。”
这时候,另一个老太太听到我们的谈话,也凑过来搭话说:“我心里好着急啊,我听人家说把水排掉以后,还可以在家里住,可是那怎么住得下去呢,土房子要倒呢,平房泡在水里那么久,也潮湿啊。”
“只要不倒都能住。”刚才那个孕妇的老公走过来,对我和老太太说:“98年我们家房子就倒过一次,相隔22年如果又倒一次,哪家有能力建两次房子,建一次房子都要问亲戚借好多钱,这次回去能不能住都要修葺一下凑合着住。”
“凑合住肯定是要凑合的”,孕妇走过来对她老公说:“就怕我们回家,家里的冰箱啊,电器啊,都被人偷走了。要不,你回家一趟去看看?”男人听了女人的话,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掐灭了,扔到了垃圾桶里,转身说:“我想办法回家看看就是了,你留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哪里也不要走,等我消息。”
于是第二天,这位老乡和几个耐不住的人,从安置点跑出去,到乡里去等船。在三角乡水灾的现场,他们正好遇到永修县的消防队,正将最后一批留守的村民转移出去。他跟消防兵说,自己是从安置点跑出来的,恳求他们带自己进去。但是,事与愿违,消防队员不但没有同意,还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对消防队员着急地说:“我走得急啊,电器啊,一样都没捧出来。”消防队员对他说:“不管你说什么,我们也不能让你进去。刚刚有个人不听劝阻进去的时候,前面有条电线已经搭到水上了,他想去弄那根电线,结果直接栽下去了。”
孕妇的男人还是不肯走,一个消防队员开导他说:“大哥,人出来就好,不要想这么多了,现在政府也安置你们有吃有喝的,是不是?能保住命的人都是万幸啊。”孕妇的男人站在水边,最终没有再说话。我拉了拉他的胳膊,带他一起往回走。他返回到安置点就把外面遇到的情况一一讲给自己的老婆听,劝老婆少安毋躁,等政府进一步通知安排再回家吧。
孕妇的男人姓张,他让我喊他张哥,找到我说,他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也想帮我们一起为大家做点事情。于是我们志愿者的队伍里,就又多了一位。
安置点除了成年人,还有很多孩子需要我们服务,根据粗略统计,安置点现在的学龄儿童一共有200余个,其中的绝大多数孩子都没有见过洪水,也天真地觉得和这么多陌生人住在一个学校里,既新鲜又有趣。但同时他们也很敏感,我们在做服务工作的时候,遇到一个刚参加完中考的女孩,我看到她很少说话,想和她聊几句,但是她不喜欢回答陌生人的问题,只是躺在简易床上偷偷抹眼泪。我给她送盒饭的时候,她的姐姐和我说,这次考好考不好,都是命了。志愿者的队伍里,还有一个是三角乡中心小学的女老师,姓许,年轻又漂亮,和我们搭档做事的时候,倒是很开心。她很负责地在给班级里的孩子打气,她对我说:“我们班级里学生百分之八十家里的房子都淹掉了,有些孩子现在就在安置点生活。今年小孩子上学真是太难了,上次新冠肺炎延迟了三个多月,这次又是这么长时间。我今天还在群里安慰了一下家长,受灾是一回事,但是孩子们的作业还是要按时完成。不过孩子们能在这儿感受到这么多社会上的好心人帮助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吧。苦难会让人更加懂得要热爱生活。”
让一座容纳二千多人的安置点正常运转,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安抚灾民的情绪,保证安置点居民的一日三餐,还要满足他们随时出现的紧急需求。而这一切都依赖于志愿者,依赖于各地闻讯而来的每一个普通人。我妈听说我当志愿者后,也来到了志愿者队伍里,这些天一直在不停地忙碌着。她协助程大姐一起组织所有的志愿者,安排他们工作:物资搬运,帮厨,送饭,还有卫生打扫。一天可能需要200个志愿者,而我们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所以大家的工作量都非常的大。我们厨房的组长,他是坐了两天车子从淮安过来的,晚上没有地方住,只能睡在签到处的帐篷里。他本来在淮安有一个自己开的饭店,但是今年上半年受新冠病毒影响,生意一直不行,索性就关闭了。其他的志愿者里还有大学生、高中生,和一些本身就受灾的居民,像那个孕妇的老公张大哥那样的人。厨房组长有一天对我说,真想不到来到这里工作才发现,工作量比自己开饭店还要累,基本上每天都是从早上七点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他在这里忙,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只能丢给爷爷奶奶带,孩子的妈妈也在上班,他偶尔也会担心孩子在爷爷奶奶身边晚上有没有洗澡,头发有没有吹干,两个人会不会打架。孩子们倒是很可爱,也很懂事,他们在家里想爸爸的时候,就会晚上通过视频和爸爸通话。他们小小年纪就知道爸爸出来是做好事的,但毕竟年纪还小,偶尔也会闹一下要爸爸回去陪他们。厨房组长说他出来做好事不仅仅是因为同情那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回不了家,每顿温饱都成问题,也是想用实际行动做榜样给自己的孩子看,让他们学会做一个有温度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湖东学校本身没有食堂,安置的第一天受灾群众吃的是附近餐馆捐赠的盒饭,不过第二天就建立起了临时食堂。做大锅饭真的很不容易,老家俗语有句话,人多好做事,人少好吃饭。这么多人,你无法想象每天晚上光一道菜就用掉几百个鸡蛋,整整五个不锈钢大盆。但我们最忙碌的时候,是在每顿饭做好以后,要组织学生们将饭菜分装成二千份盒饭,然后分到各个楼层。我经常看到十几个中学女生戴着口罩,在闷热的厨房工作台前,一勺一勺地打,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男孩们的工作更加简单枯燥,他们要把超过一吨的盒饭分送到4层教学楼的每一间教室,这一趟下来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在一些高的楼层,漏发的现象也会发生。有一天,我正在忙碌着,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找到我,对我说:“他们那间今天没有拿到饭。”我一听,赶紧去帮他询问发饭的人,一个志愿者跟我说,他们是按照安置点给的人数发的。我后来又去了解才知道,三角乡14个村落,人员复杂,住在安置点的人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有流动的人,所以,为了不造成浪费,每一次发放物资前,志愿者都要和驻守在每栋楼里的村干部对接。
村干部一天24小时驻守,有些村干部隔几天还要轮换到圩堤上去守夜,在高强度的工作下,难免会出现疏漏。这件事过后的第二天,我又遇到一个村民和一个村干部因为一条毛毯在走廊里争执起来,我赶紧过去劝架。这个村民大哥说:“我前天晚上就来这儿登记了,但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没有发到毛毯。我和他昨天晚上就说了,他到现在也没有给我解决。”村民大哥分明有点怨气,他最接受不了的是,他发现同房间的人不在这儿住,却拿到了毯子,所以他昨天晚上情绪也不太好,也没睡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村干部也很委屈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没有人手,忙不过来。我一个人要负责整栋楼。”另一个志愿者也抱怨道,工作实在是不好做,哪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呢?比如说今天我们在派饭的时候,我们不能直接去发,我们不知道人数,不知道姓名,要等到负责的主管人来,他要一层一层,一间一间的来发,所以他们很辛苦,实在是忙不过来。
安置点的人们每天就这样忙忙碌碌地等待着洪水的退去。
一个星期后,我的初中同学汪芳发微信给我说:“这里很好,但是很多老乡都想回家。思想工作很难做。”我说:“是的,我能理解。我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尤其是你,身为一个基层干部,更加的不易。”她说:“这些天我都瘦了一圈,快成熊猫眼了。”我鼓励她:“从前没有觉得你很美,今天的你有了阅历之后实在是太美了。我很怀念那段与你同桌的好时光。”她说:“是啊,我也特别怀念你在毕业晚会为我们全班同学唱的那个歌。”
我说:“等洪水退去,我还可以再唱一遍给你听。”
她伤感地说:“可以吗?”
挂了电话之后,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一边用手机录音一边唱《旧梦一场》:早知惊鸿一场,何必情深一往,昨日人去楼空微凉,道不尽缘本无常,情如风过水淌,红尘难逃几次人瘦花黄。
汪芳第二天早上打开微信,看到我录制的微信视频,笑成了泪人儿。她说,风过水淌,惊鸿一场,缘本无常,唱得实在是太好了。想不到我们毕业那么多年没有联系,今天会在这里有缘相见。
她说:“我还没有男朋友呢,石磊,为你熬成大龄剩女了,也没有等到你回复我的情书。”
我说:“我也是大龄剩男,一直单着,现在就准备给你回复,就不知道你嫌不嫌我的文采太差了,配不上你这个学霸。”
“那文采差就算了吧,一束玫瑰花也行哦。”汪芳一改工作状态中的沉稳严肃,调皮地对我说。
我说:“好,你等着,等洪水退去后,我一定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摇着红帆船来接你。”
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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