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归笼 □梁新会
“老师，我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渴盼着开学，可当我戴着口罩走进学校，内心竟如战士奔赴战场般悲壮，我不愿意摘下口罩，不仅是因为害怕新型冠状病毒，更是害怕您看出我的胆怯和惶恐。”这是几个高三学生告别母校时，自编自演的朗诵节目《纸短情长》中的几句话。高三的孩子尚且如此慌乱，小学生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可惜，当时的我并不能完全体谅他们。
疫情渐消，取下口罩，看清楚彼此脸上的口罩压痕和青春痘，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终于可以看见熟悉的笑容了，终于不用再声嘶力竭地讲课了。然而，个别同学却始终不愿意摘下口罩，他们早读时不出声，回答问题时声音小得像蚊子。
要知道，“停学不停课，停课不停教。”几个月来，我天天在线开展教学，催要作业，眼睛酸涩，视力急剧下降。终于开学复课了，回归正常的教学秩序，且不说如何处理线上教学期间遗留下来的“夹生饭”，光是每天戴着口罩上课就让人快要崩溃了。师生都戴着口罩，彼此看不见表情，听不清声音，教学效果自然大打折扣。老师戴着口罩讲课必须提高声音，没几天，老师们都嗓子冒火、声音沙哑。不禁感叹，口罩要戴到何时？五月份，终于等到了通知，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师生在校可以不戴口罩了。终于解放了，大部分学生到校后都摘下了口罩，有个别同学依然不愿意摘。
上早读时，我强调要摘下口罩、出声朗读课文，可刚一转身，他们又戴上了口罩。他们为什么这么爱戴口罩？究其原因，就是怕感染上新冠病毒。可学校领导在大喇叭里已经传达了上级会议精神，我和其他任课老师也在班级里反复讲解了预防新冠病毒的科学方法，并且多次说明我们这里属于低风险区域，教室每天消毒三次、定时开窗通风、单人单桌，人与人之间的间隔距离超过一米，大家完全可以摘下口罩了。尽管如此，个别同学依然我行我素，真叫人干着急！
然而，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天早读时，我宣布全班摘下口罩，大家准备做词语接龙游戏。同学们以“一心一意”开始，接到了“意料之外、外圆内方、方方正正”，这时，轮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了，她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其他同学已经急得大喊起“正大光明、正人君子、正气凛然……”我示意她摘下口罩，照着同学们的答案说一个，她哼哼唧唧，却说不出一个词语。我放慢了语速，给她教读了这几个词语，她张了张嘴，满脸涨红，却只发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字音。我示意她坐下，跟着全班同学一起把这几个词语读三遍，她照做了。这时，有同学小声嘀咕，说他们几个戴口罩的是做贼心虚，看看他们的成绩，就知道他们在家是假学。有同学甚至还搬出了网上的顺口溜：真学假学，一测便知。老师在忙着录制网课，我们在与床铺亲密接触；老师随时在线为我们解疑答惑，我们一有空就追剧、打游戏；老师在群里几次三番地追讨作业，我们无理取闹顶撞父母……而我则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再针对个别戴口罩的同学议论什么。
令人惊喜的是，那天早上过后，几个戴口罩的学生终于在上课时摘下了口罩。事后家访时，我了解到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很忙，疫情期间经常让孩子独自在家，孩子看了大量关于疫情的报道，觉得新冠病毒十分可怕，随时都可能威胁到生命安全，所以心生恐惧，基本与外界没有任何接触，也很少与家人沟通交流。一位家长就曾经在微信群里感慨：史上最漫长的假期，对亲子关系是极大的考验。为此，我在班级和家长微信群里，做了好几次防控疫情的心理疏导。
开学复课当天，妈妈群里欢天喜地，“神兽归笼，天下太平”的口号铺天盖地。然而，在看了疫情防控下的开学第一课——“孩子们学习七步洗手法、如何正确佩戴口罩、疫情防控演练”后，狂欢中的妈妈们冷静下来了，后疫情时期，防控常态化，不是把孩子送进学校就万事大吉了。于是，我在微信群里回复道：神兽归笼，老师和妈妈们一样重视孩子的安全，我们身兼疫情防控与教育教学双重责任，每天清洁消毒教室与备课上课同等重要。疫情可防可控，既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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