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奶 □王福友
端午当天上午,我去独居的老奶(本家七奶奶)家,想请她去我家吃中饭。
走进老奶住的两间小屋,只见屋里堆了许多黑色的蚕豆荚。这是采收的老蚕豆,老奶正用手一只只慢慢地剥着。
她见我进屋,一副欢喜的样子,赶紧叫我在小矮凳上坐下。
我依言坐下,说明来意,老奶的脸上却起了变化。她勉强笑笑对我说:“乖乖!难得你有这个心。不过,我不能去吃这个饭。你来了,我正好有事跟你讲。”
我马上意识到,老奶可能有许多话要跟我讲。果然,接下来,老奶一五一十地跟我讲起她与我父亲之间因为置换土地而闹下的一些不愉快。
事情的大概是:老奶有一块地离我家较近,而我父亲有一块地离老奶家也较近,两人通过协商,愿意将这两块地进行调换,对田亩大小好像也不计较。当我父亲用除草剂将调换过的这块地除草后,老奶又将这块地的一部分种上了花生。原来,老奶的这块地并非她一家所有,关于这一点,不知是老奶没向我父亲说明,还是我父亲没听明白。因为两个老人都有些耳背,由此而闹得不开心。
对于一个83岁的老人,我想此刻我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倾听者,静静地听她把心里藏着的话都说出来,那样她会好过些,也会缓解她内心的积郁。至于是非对错,一时难以辨清,于两个都已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说到底,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引起的争执而已。
在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听着老奶断断续续的讲述,看到她眼角不经意流出的浊泪,再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老人,我的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将近3年前七爷爷过世,撇下老奶独守老家,3个儿女都不在身边。几年来,老奶又明显苍老了许多,她的思维已不像以前那么清晰,吐字有时也有些含糊。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依然不想背离土地,依然视土地为宝,能多开垦一分地,能多种上一分地的庄稼也是好的。然而,毕竟年岁不饶人,土地虽然给予了她相应的回报,但更多的却是苦与累。我的祖辈、父辈们正是这样一群人,他们与土地交流、对话,把一世的苦乐悲欢说给土地听,对土地付出爱和心血,而土地或多或少的回报又让他们心生愉悦,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即使累得唉声叹气、腰佝背驼,也不愿让一小块田地荒芜。其实,我的老奶和父亲有一点都没看透,那就是,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够土里刨食多久呢?
我到底没能请动老奶去我家吃饭。离开她独居的那两间小屋,我的心里一时坠坠的,没法轻松。想到自己年轻时外出打工,每次从外地回家,只要见到老奶,她总是一口一个“乖乖”、“我心呐”地叫我,显得分外亲热。我后来慢慢明白,那是一个奶奶对自家孙子的喜欢与疼爱之情啊!即便是现在,我自己的孩子也已老大不小,老奶见了我还是会这么叫,总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以前的老奶干练、利落、爽快、要强,又不失慈爱。再看眼前的老奶,早已老态龙钟,不免让人唏嘘,眼眶潮湿。我打小就是个眼窝子浅的人,这常常被大人们看作没出息。其实,我心里明白,眼窝子浅的人,最是懂感情重感情的人。
我心里期盼着老奶与我的父亲都能尽快忘掉那不愉快,重归于好。在一个村上、一个大家庭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他们现在不需要这些不值得的计较,而需要更多的相互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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