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地铁日客流重回千万:5个月来 它如何带动平凡生活回归
城市活力的回归,在这条“大动脉”上显现无疑。
时隔5个月,6月19日,上海地铁总客流重回1000万人次(总客流为1001.3万人次),上千万人的上班、上学、购物、吃饭、看病,都随之隆隆运转。
在人民广场站,步行5分钟就能到达的网红餐厅,重现排队盛况。
在世纪大道站,一名贴手机膜的小哥生意回暖,“情况在好转,就有希望。”
在昆山花桥站,小卖部老板娘于红坐在柜台后面笑——双城生活重启,每天又能卖出一大包烤肠了,买饮料的人也多了。
穿梭不息的地铁带来的不止是人流,它为包子铺、小饰品摊、港式茶餐厅、写字楼带来了烟火气,也唤醒了人们对平凡生活的渴望。
【人民广场】
上海地铁人民广场站? 澎湃新闻记者 陈逸欣 摄
疫情缓和前后,地铁人民广场站站长熊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比如,打120这件事。疫情前的早高峰,总有乘客不吃早饭,低血糖晕倒,让地铁工作人员急着打120叫救护车;还有急急忙忙的人为了琐事吵架。
疫情中,晕倒的人一度少了,吵架的人也少了。熊熊说,也许经过疫情,大家更惜命了,也更注意社交距离了。
疫情带来的变化不止于此。
熊熊过年期间发了一条朋友圈说,她从来没遇见过那么冷清的广场站。作为上海地铁站中的“客流之王”,人民广场站在疫情中的空旷,前所未有:中午便卖空的便利店盒饭,有剩下的了;1号口前门庭若市的麻辣烫小摊,顾客三三两两了。
上海刚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时,曾有人拍过地铁的景象:身处地铁尾端车厢向车头看去,一眼就望到一根清冷又孤独的银色隧道。
然而,这不是它本该有的面貌。
作为上海地标,人民广场交织着各种迷人色彩——博物馆这边绿林掩映,步行街周围高楼林立灯光璀璨,到了国际饭店这边,就显现出英式建筑的深沉色调。
它底下的人民广场站则始终亮如白昼。三条漫长的地铁线在其庞大腹中交汇,数量众多的站台与四通八达的出口,让它像一座望不到边的明亮迷宫。
鼎盛时期,每天有近60万人通过它来来往往,奔向各自归属。比如,逛南京路步行街,看上海博物馆的青铜器,或在国际饭店排队买几包蝴蝶酥。
如今,这样的烟火气息正在回归。
4月底,东发道茶餐厅已恢复去年八成火爆。澎湃新闻记者 陈逸欣 摄
4月底,地铁站出来步行5分钟就能到达的东发道茶餐厅,已回复了去年八成火爆。这家网红餐厅去年最鼎盛时要排队7-8个小时,一天卖掉500多份招牌菜豉油鸡。但3月15日复工后,也曾经历“随到随吃”的冷清。
4月27日中午,食客们保持间隔距离,又在东发道前排起了队。面对顾客询问,店员告知“等位时间不确定”后,就忙着招呼后边的取号客人。记者也取了个号——两人桌前有67桌在等位。
“很久不聚,想找家网红店搓一顿”的王女士特意乘地铁前来,一小时的排队她不觉得长,“高于心理预期”。店长则很肯定地告诉记者,店铺不再要媒体宣传,“人已经很多了。”
在人民广场站周围,重新排起长队的“鲍师傅”、人流恢复八成的迪美美食街,无不在诉说着热闹重现。
南京东路步行街重聚人气。 澎湃新闻记者 陈逸欣 摄
更多人走出人民广场站,目的地直指南京路步行街。如今,这条清朝道光年间辟筑、全长1033米的马路,恢复了“闹忙”。
在这儿逛买吃,是部分老上海人印刻入心的习惯。季女士家住鞍山新村,乘地铁来此给老伴买测血糖试纸,顺便去第一食品商店买了鲜肉月饼和包子,再坐地铁回家。
南京东路步行街。 澎湃新闻记者 陈逸欣 摄
世界各地的观光客一时来不了,上海就用一场“造节狂欢”为步行街输送血液。5月4日晚上,上海五五购物节正式启动,南京东路步行街重聚人气,沿街不少商家线上线下联动,推出各类促销,吸引市民前来血拼。
6月5日,“大白兔冷饮店”亮相步行街,老字号做起了冰激凌,人们冒雨前去尝鲜。
6月6日,上海地铁1号线恢复周末延时运营,每周五、六及节假日延时运营至凌晨。一列列地铁带着步行街的复苏呼啸而至。
最近再问熊熊人民广场站人气如何,她的总结还是那么特别——打120的次数又多了,争执的人又多了,人气回来了。
【世纪大道】
世纪大道地铁站晚高峰,乘客排队有序进站。? 受访者供图
从人民广场站一直往东,越过黄浦江,穿过陆家嘴,就到了上海最大的地铁换乘车站——世纪大道站。上海地铁2、4、6、9号线在这里纵横交错,如今每天有60万人进出它的“卅”形躯体,近7成人是为了换乘。
它的地面上,张杨路、东方路、世纪大道三条主干道在此相交。高楼遮蔽下,人却没有压抑感——宽阔的世纪大道与一旁的商场写字楼和酒店式公寓,形成了独属于这里的明快,充满蓬勃向上的活力。这里时常可见拎着购物袋的时尚女子、入乡随俗的外籍家庭、西装革履的白领,以及IT工程师。
世纪大道站是上海最大的地铁换乘车站。 受访者供图
“张江男”陈喆就是一名IT工程师,喜欢打游戏与运动,他乘地铁上班9年,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要在世纪大道站换乘去张江的地铁。坐地铁时,他会看电子书打发时间,如果太挤看不了书,就发发呆,想想工作安排,但这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地铁上)讨厌吵闹的人”,碰到大声打电话,手机公放音乐的人,他会皱眉远离。
疫情严峻时,地铁真的安静了。
那时陈喆大部分时间宅在家中,一次出门办事,他坐地铁在世纪大道站中转,突然发现,整个换乘大厅几乎空无一人。
2月底,公司正式复工,陈喆乘地铁上下班,他看到只有餐馆是开门的,健身房和麻将馆都关着。他心里突然觉得挺没底,“不知道疫情何时能过去,希望赶紧能恢复日常生活。”
真正感到人多起来是在4月底。
一次下班后他去世纪大道吃饭,出站时震惊了,直通世纪汇商场的8号口前排了长长一队,“开始以为是商场搞活动,结果发现只是大家在排队有序进站。”
热闹恢复,就连爱静的陈喆也说,重新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活力。
活力也从世纪大道地铁站蔓延到了周边。
走出布满五五购物节广告的地铁站,一个人来人往的露天商场就展现在眼前,正上方一个超大屏幕正播放时尚广告,画外音说道,一切皆可选择。这里是直通地铁站的世纪汇商场,4月底日均客流已达9万,所属的两栋写字楼复工了八九成。
午间,一个接一个身穿制服的外卖小哥闪进商场餐厅,手脚麻利地取完餐,送往附近的各个写字楼。
不远处一名贴手机膜的小哥说,生意比刚复工时好做了,“其实做哪行都不容易,情况在好转,就有希望。”
汪铭杰的摊位处于正对地铁站的露天广场内。
“可以试试这付耳环,配裙子很漂亮。”他给一名白领小姐递上了一款粉色星星耳环,对方试了试觉得不适合上班戴,又放了回去。
他却不着急,商场与地铁口相连,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路过,都是潜在客户。在他摊位不远处,一家服装店因为店面大、选择多,周末试衣间排队要在半小时以上。
“位置好,机会多多。”汪铭杰说,来的白领越来越多,自己的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谈不上赚什么大钱,但比刚复工时好多了。
【花桥】感受到“好多了”的,还有11号线花桥站的小卖部老板娘于红。
49岁的于红住花桥站附近,她说,最近小卖部生意渐渐好转,生活也慢慢回归正轨,她喜欢跳舞,疫情期间好久没跳,已经憋坏了。
5月时,于红听到小区又响起熟悉而欢快的音乐,“好久没跳都生疏了。”
这名说话直来直去的老板娘,吃的是“地铁饭”,也吃“双城生活饭”。
花桥站是地铁11号线的终点,而11号线有着上海最为特殊的三座站点——兆丰路站、光明路站、花桥站,它们都属于江苏昆山。
因为40-70分钟直达上海市区,这里成为沪漂们的扎根之地,也成就了双城生活。
坐在11号线上驶向花桥,到省界处向外望去,曹安公路两侧犬牙交错,单凭感觉很难说出哪边是上海,哪边是江苏。兆丰路地铁站内有一块醒目的公益广告:一座努力与上海同频共振的现代化商务新城。
对33岁的蒲佳明来说,花桥是一个睡城——4年前他把家安在这边,工作生活娱乐基本都在上海。
蒲佳明坦言,当时当机立断买下花桥房子,也是因为公司在徐家汇附近,11号线就能直达。这样的双城生活刚开始并不习惯,甚至很辛苦,“但想想总算有了自己的固定住所,也就值得了。”
春节期间,新冠疫情突然爆发,上海和苏州管控省界,地铁停运了,双城生活被迫中止。
随着各种禁令的颁布,影院、餐厅陆续停止营业,本来非常热闹的花桥陷入沉寂,只有外出买菜时才能看到寥寥数人。
那时,蒲佳明的通勤成了一大难题,3月初公司复工,花桥站还没通,他只能在公司附近找旅馆住。他一度想,还是要在上海买套房。
不过随着3月24日跨省站点恢复运营,他也许会改变主意。
近几个月,人越发多起来,花桥站的站务员陆程辉每天要说上千次“你好”,接待问询的乘客“一刻不得闲”。他的同事们则发现,带着餐盒上车的年轻乘客变多,不配合的人变少。
于红最近的烦心事是,地铁站附近的菜场涨价了。她弄不懂涨价具体原因,就觉得疫情还没结束,这时涨价有些看不过去,“现在乘地铁的人变多了,在上海上班的人下了班都在那买菜,他们不缺人(客人),所以涨价吗?”她有些气愤。
但更多是欢乐,小卖部重新开张时,人少没生意,烤香肠没做,茶叶蛋也没煮。
如今,穿梭不息的地铁,把一批批人从上海带到花桥,于红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上海的游客,“一天能卖掉一大包烤肠了。”
花桥站附近的夜排挡也悄然开了。因为儿子老去夜排挡吃饭,有天晚上路过,于红去看了看。
“很热闹,都是年轻人去吃”,她也搞不懂排挡哪里好吃,为何那么多年轻人喜欢,但她切实地感受到:熟悉的烟火气又回来了。(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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