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麦场 胡仲昌
那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我小时候,家住在农村,祖祖辈辈种田为业。
过了小满,随着西南风一吹,田里的麦子成熟了,农民把它收下来,装在小板车上,再运往村东头的麦场上。
当年的麦场就是离我家不远的一块旷地,方圆大约有3亩地左右,经过村里人们的整理,再用石磙轧上一番,土被轧硬了,风也吹不起烟土了,麦场就修整好。
就在收割庄稼前几天里,村里的劳动力、妇女们用扁担、水桶去2里以外的沟塘里担水,泼在麦场上,之后再撒些去年的麦糠,等晒干后,麦场就要派上用场了。当时,村里的王秃子、金大头哼着小曲,两人用架子车把麦拉到麦场上,“哗”一声,一大堆麦秸秆,从架子车上倾倒下来,麦场热勤地承载着这半年来的果实,它不觉得好累,再重些才好呢!麦秆一堆一堆的,正如一个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夺目。麦场上的晚上是欢快的,一些小虫子随着麦秆也一起住进了麦场上,到了半夜就唱起歌来,此起彼伏。农人晚上是要在麦场上睡的,我们这里就叫“看场”,在麦场的一角放一张小软床,有时候干脆只用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放上铺盖,就可以睡了。
夏日的夜空是晴朗的,星星似乎比别的季节多了许多,又显得格外明亮,在麦场上的人或三五个围在一起,便拉起了家常。我小时候,经常与祖父一起在麦场上睡,那个时候,我见到住在我家前后院的小伙伴们,我站在他们跟前,便拍着胸口说:“敢在麦场上睡吗?”在那个时候吃过晚饭,便和小伙伴在麦场上追赶、玩耍,跑遍了村子里各个麦场,大人们便喊“小心”,因为麦场上有扫把、木锨、耥耙、铁叉,若不小心碰到了又少不了哭鼻子。
有时候大人们也把饭菜带到麦场上来吃,馋嘴的孩子便来“乞讨”一些,而大人们是不允许他们用手去拿,因为那一双小手早已脏兮兮的了,若是趁着大人不注意,我们会迅速地拿起开了盖的老烧酒,猛喝一口,赶紧吐掉,撒腿就跑,任凭他们怎么喊,我们也不回头,知道他们是在吓唬人呢,之后大人笑了说:“这些熊孩子。”
在麦场上还可以时常听到祖父辈们讲他们以前的故事。当时,他们讲的那些故事离我们很遥远,所以听起来总是那么津津有味,尤其是我祖父讲到在1942年麦收季节,日伪军纠集两个联队兵力,分成5路,对我抗日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当时日伪军把一个村子围了起来,有近百名群众没有来得及撤退,都被赶在麦场上,进行集体屠杀,说着祖父便流下了泪水。我父亲讲的却是闹土改、“大集体”的事了,当时在那个年代谁得的工分多、谁得的少,修筑淮河大堤,谁最有劲,常常讲得我们这些孩子哈哈大笑。
最忙的要数雷阵雨快来的时候,以前的天气预报似乎没有那么准,等到了快变天的时候,人们全体出动,急急忙忙地向麦场上跑去,开始“抢场”。
老电影《艳阳天》有这么一段,“变天了”“起风了”雷声阵阵响,呼喊声连成一片,人们用木锨把晾晒的麦子推在一起,装在大麻包里,最后再堆放在一起,用塑料布盖好,有的人家由于劳动力少,或是有人出远门了?村里邻居们会帮着抢场,尽管自己家的还没有忙好,也会分人去帮忙。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也派上了用场,帮助家人拿些小件东西。
等到忙完了,麦子也收进家里了,麦场上就只剩下麦秸堆了,这可是人们冬天里的柴禾,等到下雨的时候,也是引火的东西,村西头光棍四喜子很懒,不注意收好麦秸,到了没有引火的东西,就只有找别人家的麦秸。有一次,他拽了我家后院田寡妇家的麦秸,而被田寡妇发现了,田寡妇把他臭骂了一顿,四喜子会笑着说:“嘿嘿”二婶,等明年我再还你。
忙完了,麦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麦场上的土被轧得很平整,中间镶嵌着许多麦粒,此时显得更美丽了,不那么单调了。
如今随着大型联合收割机的普遍使用,麦粒直接就被打出来了,而不需要把麦秸运到麦场上了。于是,麦场上很少再有打麦子的机会了,就连麦秸秆也被放在了麦地里,进行综合利用。
麦场显得孤独了,麦秆不再运到这里,人们也很少来了。在夏日的晚上,只有它自己静静地看着天空,也很少听人们讲以前的故事了。
夜深了,麦场上久久不能入睡,将来有那么一天,麦场会被改成田地,或是盖上高楼大厦,也就真的不存在了,可我们这代人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的麦场,不应该忘记它的贡献,那里有我们的故事,留给我们的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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