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剃头匠 □郝景望
有一则歇后语叫“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剃头匠总是扛着一副挑子,一头是热水盆和架子,另一头是马扎、围布和毛巾等物品,他们走到街边固定位置放下挑子,张罗齐备,等着客人前来。关中的剃头匠与别处不同,喜欢给人推荐剃光头。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以往关中缺水,光头除显得利索外也很好打理。光头男人用一块白毛巾将头顶包住,冬天既可以御寒,夏天又可以遮阳,干活出汗还可以擦汗,非常实用。
成年人头上没有小孩那般平顺,一些如痦子、疤痕、肉瘤等复杂“地形”让剃头匠措手不及。每当剃头刀刮破头皮淌出血来,剃头匠便在水盆中洗一下刀上的血迹,把刀用自己膝盖以上的裤腿篦(来回磨蹭,相当于磨刀子)上几下,然后继续操作,当作没事发生。这个时候,在一旁观看的人则会嬉笑着打诨破头的倒霉蛋子。剃头结束,倘若血还在流,剃头匠就会从火柴盒一侧的黑皮上撕下一点,粘在伤处止血,这个法子效果还真不错。
在关中农村,有着剃头手艺的人差不多都是义务给乡邻们服务的。当年,我的一位叔和一位哥都有着剃头手艺,每到冬天午后,他俩就烧一大锅开水,招呼着一大群乡亲们围坐在一起,然后两人轮换着、马不停蹄地给乡亲们挨个剃头。等待剃头的人在一旁聊天,或者玩“丢方”“狼吃娃”(关中人用柴草棍和土坷垃做道具的几种游戏)。叔和哥一大晌地站着非常辛苦,我时常去帮忙,但自认臂力不行,也没那个技术,就只能做些烧开水、打扫头发的差事。
关中农村鲜有女剃头匠,而我们村子就有一位。这位女师傅的孩子比我都大,但论辈分她却是我的一位侄辈,称呼我为“碎爸”(关中方言,指“小叔父”)。出于对年长者的尊敬,我还是称呼她为“嫂子”。“嫂子”手艺很好,我一双儿女首次剃头就是她亲自操刀。
给婴儿剃头最能看出剃头匠的手艺,一来手劲不能太大,免得捏痛小宝贝儿;二来也不能太轻,不然小孩脑袋可劲乱动,下不了手。我这位“嫂子”以左手拇指与食指绷紧小孩湿漉漉的头皮,右手轻巧地剃着,一片片柔弱的胎毛被扫荡过去,粉嘟嘟的头皮露出来,锋利的剃头刀剃掉的是头发,宝贝儿的头皮丝毫不破。到了耳朵附近,“嫂子”吩咐我帮忙拉一下头发,随后剃头刀便轻快地将毛发捎走。看到“嫂子”游刃有余,我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不由得赞叹她巾帼不让须眉,技艺高超。
后来,我这位“嫂子”离开人世,而年届八旬的叔和年逾古稀的哥也都不在村上了,从此再没人能撑起那个热热闹闹的剃头场子。现如今,都市的年轻人热衷于各式发型,到处都是发廊、发屋,而挑着担子的剃头匠大概只存在于老辈人的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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